第9章

晚上,張招娣將女兒神神秘秘拉到房間,然後掀開被子,露出裏面的塑料袋,“快看媽給你買什麽了?”

蘇以沫一愣,接過母親遞過來的袋子,裏面是一件連衣裙,跟鄧舒月穿的連衣裙很像。哦,不!是同款不同色。

鄧舒月穿的是一件粉紅色。她這件是暖黃色。

張招娣見女兒呆住,不由笑了,抖開衣服,示意把女兒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換這身,“粉紅色不適合咱們黃種人。還是暖黃色更好看。你快穿上試試。”

蘇以沫上輩子有個糟糕的原生家庭,爺奶重男輕女,父親爛賭成性,母親軟弱無能,一連生了四個女兒被夫家厭棄。東躲西藏,就為了生男孩,她是老四,上頭有三個姐姐,下頭有個只小她一歲的弟弟,爹不疼,娘不愛。她自打出生起就一直被嫌棄,這是她兩輩子頭一次體會到來自親人的溫暖。

任蘇以沫鐵石心腸此時內心也柔軟幾分,順著媽媽的意思,換上連衣裙。

張招娣越看越喜歡,捧著女兒的小臉親個不停,“我女兒真漂亮!”

蘇以沫從小到大都是被親人罵“賠錢貨”,哪裏享受過這種待遇,臉頰微紅,甜甜地說了一聲,“是……媽媽眼光好。”

張招娣笑眯了眼,揉了揉她的頭發,“嘴巴抹了蜜呀,這麽甜!”

蘇以沫抱著媽媽的腰蹭了蹭,心裏越發堅定讓爸媽當富一代。

翌日,蘇以沫放學回來,急急忙忙去澡堂洗漱。等她從澡堂出來,站在院子裏仰頭就看到他們家家門口堵滿了人,她依稀能聽到媽媽歇斯底裏地哭喊聲。

蘇以沫腦袋一懵,她媽這是被人欺負了?熱氣上湧,她一口氣從樓下跑到三樓,累得氣喘籲籲,她扶著墻大口大口喘氣,等心跳平穩下來,才扒拉人群。

大夥被扒還有點不高興,回頭看到是她,趕緊將人往裏送了送,“哎哎哎,小沫來了,快讓她進去勸勸。你們別把門堵著,讓她進去。”

雖然國人都有看熱鬧的習慣,但多數人都是勸和不勸分。作為夫妻倆的獨生女,蘇以沫無疑是兩人之間的潤滑劑。

大夥自動給蘇以沫讓開一條道,也讓她看清裏面的狀況。

正好有個高亢的男聲在拱火,“愛國,你不行啊,被個女人騎在頭上。”

蘇以沫蹙眉,這人真缺德,不幫忙勸,還在那邊火上澆油。

不過這會兒顧不上罵人,蘇以沫找人,她原以為媽媽是被人給欺負了,可進來一瞧,爸爸臉上被撓得血呼喇地,頭發亂糟糟,襯衫上的扣子還掉了兩顆,反觀張招娣啥事都沒有,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蘇愛國覺得丟人,想過來拉她,被她伸手打了回去。

張招娣平時看著好說話,但是犯起犟勁來,誰勸都不管用。

勸和的正是張語,她廠長夫人的身份也合適,看到蘇以沫來了,她眼睛一亮,立刻沖張招娣道,“孩子回來了。你坐在地上讓孩子看了笑話。”

張招娣扭頭發現是閨女,招手讓她過來。

蘇以沫鬧不清狀況,走上前,被張招娣一把扯進懷裏,眼睛啪嗒啪嗒往下掉,“我苦命的閨女啊。”

接著就是一通哀嚎,嘴裏還不忘解釋緣由,“你爸沒良心,藏小金庫,被我發現了,他這是防著我們娘倆呢。”

蘇以沫這才明白爸媽為什麽吵架,這個家媽媽是管家婆,爸爸的工資不過夜就得交到她手中,要不然就是挑戰她管家婆的尊嚴,意味著他即將不忠。

蘇愛國為什麽不跟同事們喝酒打牌?因為他每個月只有一塊零花錢,這點錢連下回象棋都不夠。喝酒打牌那是想都不用想。

蘇以沫沒想到媽媽從她鞋子裏找到錢,居然會以為是爸爸的私房錢,這……

她滿頭黑線,有些心虛,不敢擡頭看爸爸,趴在媽媽耳邊小聲嘀咕幾句。

張招娣歇斯底裏地哭腔立刻停了,她抹了把眼淚,一把推開糟心女兒,都是這孩子害她鬧這麽大烏龍,她扶著茶幾站起來,沖其他人道,“我們家娃餓了,我去打飯。”

這是明知自己搞了個大烏龍,還不願承認,依舊要立好媽媽的人設。

蘇以沫忍住笑,看著張招娣拿著食盒擠出人群,其他街坊四鄰詫異地打量蘇以沫。

有人好奇問,“你跟你媽說啥了?”

蘇以沫輕咳一聲,“我說我餓了。”

其他人將信將疑,真的假的?

張語揮手攆人,示意大家快回去歇著,然後又安撫似地看著蘇愛國,“不管怎麽說,今兒確實是你不對。夫妻倆有什麽不好說的。你嫌她給的零花錢少,你好好跟她說啊,怎麽能藏私房錢呢。多讓女人寒心啊。跟著你過了那麽多年,孩子都給你生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蘇愛國捂著被撓成血口子的臉,沖對方點頭認錯,“是我想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