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吃了藥之後果然犯困, 盛意蜷著手臂趴在課桌上很快睡著了,上課了響了都沒醒。

“拿出昨晚發的試卷,我們訂正一下答案。”數學老師是個和藹可親的小老頭, 頭發有些白, 鼻梁上架一副圓圓的眼鏡, 環視教室一圈後正好看見了趴著的盛意,“盛意同學, 上課了還睡呐?”

班裏有不知情況的同學偷偷回頭看著盛意笑, 林躍剛想推他兩把,後面的陸驍站起來了。

“老師, 他感冒了, 難受想趴一會兒。”陸驍說,“試卷我課下給他講。”

數學老師對陸驍的成績很放心, 於是寬容地點了點頭, 隨盛意去了。

“把他卷子給我。”陸驍對林躍說。

林躍放輕動作從桌洞裏翻出盛意的卷子, 陸驍接過來,一邊聽講,一邊用紅筆把錯處糾正過來。

睡了一節課, 再加上藥效也起了作用,盛意果然沒那麽難受了,迷迷糊糊擡起頭, 臉上印了兩道被壓出來的紅痕。

他看了眼時間,嚇了一跳,問林躍說:“你上課怎麽沒喊我?”

“陸哥給你請假啦, 還幫你改了卷子。”林躍這個和事佬立刻幫他陸哥邀功, 把試卷在他跟前晃了晃, “看看, 每道錯題的解題步驟都在旁邊幫你寫出來了,多用心啊。”

盛意盯著那張卷子,不說話。

林躍多少也了解他同桌的性格,生怕他大少爺脾氣上來把這卷子給團吧團吧扔了。但盛意盯了一會兒,伸手接過那張試卷,慢吞吞地對折起來,夾到課本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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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藥讓盛意臨時好受了一會兒,但中午回了家,反而開始發起燒來了。

“不行,都接近39°了。”沈織看著體溫計皺眉,“下午我給你請個假,吃完退燒藥在家好好睡一覺吧。”

正好,這兩天盛意也不想去學校,於是點頭應下來。

這場病來勢洶洶,要把責任全推到那場雨上倒也冤枉。盛意自己也知道,這估計和他心情郁結多少有點關系。

就算在心裏認清了自己喜歡陸驍這件事,盛意也做不到毫無芥蒂地接受這個事實。就像上輩子,陸驍離開之後他那麽難過,表面上刪掉所有聯系方式發狠說要老死不相往來,可整整三年,他卻從沒忘記過那個人。

後來陸驍回來,還和他結了婚,他卻整日作天作地,把陸驍和自己折磨的兩敗俱傷,就是因為接受不了對方曾經的冷漠和背叛,咽不下喉嚨裏的那口氣。

重來一次,也是一樣。

哪怕一切都還沒有發生,那根刺還是深深紮在他的心臟裏,牽連著筋脈血肉,一想起來,就疼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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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地睡了一下午,醒來後外面天色都黑了。盛意摸了摸自己的頭,還好,應該是不燒了。

肚子有點餓,他下床開門去找吃的,卻見一樓客廳燈亮著,隱隱有陌生人的聲音。

“啪嗒”一下,對面的屋門也開了,周嘉樂跑出來:“哥哥,你退燒了嗎?”

“嗯,沒事了。”盛意問,“家裏有客人嗎?”

“下午有個叔叔來了,盛叔叔見到他還很高興,現在和媽媽在下面和他商量事呢。”周嘉樂說。

估計是朋友或者生意上的夥伴。盛意沒太在意,準備下樓去廚房找點吃的,經過客廳時隨意望了一眼,只這一眼,卻驟然把他整個人釘在原地。

李松楠本和盛懷明談得高興,突然覺得有道無法忽視的目光定定射在自己臉上。他擡眼一看,發現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男孩兒站在不遠處望著他,長相極清秀,臉色卻很白,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那模樣居然有點滲人。

他遲疑了一下,問:“那邊那位是……?”

盛懷明回頭一看,笑著招手:“盛意,過來。”

然後對李松楠說:“我兒子盛意,他小時候你還抱過呢吧?”

盛意慢慢走過來,盛懷明對他說:“這是你李叔叔,十好幾年沒見了,估計沒印象了吧?”

李松楠也反應過來了,笑著說:“他肯定不記得我了,那時候才兩三歲呢。一轉眼長這麽大了,成帥小夥了!”

盛懷明見盛意還一言不發地站著,輕輕拍了他一下:“發什麽呆,叫人啊。”

盛意表情動了動,慢慢喚了聲“李叔叔”。

“意意燒退了嗎?”沈織看他臉色,以為他還是難受,“廚房裏有點心,去吃一點再回去睡吧。”然後對李松楠解釋,“孩子身體不舒服,有點發燒。”

李松楠連忙說:“那就趕緊去歇著,身體最重要。”

盛意沒再說話,轉身去了廚房。流理台上放著沈織不久前烤出來的小蛋糕,還是熱乎的,更襯得他手指冰冷。

李松楠。這個人,盛意怎麽也不可能忘。

他是盛懷明的大學同學兼死黨,畢業後兩人一起在青城創業,經過幾年打拼都有了不錯的身家。按理說踏踏實實幹下去定能做出一番不錯的事業,但當年李松楠好高騖遠,說國外有更好的商機,離開青城出了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