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午十一點鐘,一個不尷不尬的時間點,冬日的陽光像是不要錢一樣鋪灑在所有的建築物上,在高樓林立中被各色玻璃晃的更加耀眼。

在B市這樣的大城市裏,這個點,對社畜來說,屬於是早飯還沒有消化完畢,午飯卻糾結著吃什麽的時候。

吃什麽呢?

一雙雙手在外賣軟件上上下翻騰,精修到失真的食物從外賣軟件上躍入眼簾,在繁忙的工作和噼裏啪啦的鍵盤聲音中,很多人都在猶豫。

在鱗次櫛比的高樓中,覆蓋著藍色塑料頂棚的矮墩墩的一角,這時候卻呈現了和高樓中完全不同的一種熱烈。門口歪歪斜斜的農貿市場幾個大字顯得斑駁又潦草,鐵質的長房子外表看起來和工地上的簡易房差不多。因為是在冬日裏,門頭處已經換上了隔絕冷氣的透明門簾。

掀開門簾,就是一種跟寫字樓裏完全不一樣的溫熱鮮活氣息。

“瞧一瞧看一看哈,新到的大黃魚——”

“早上剛從城郊摘下來的黃花苗,兩塊錢一斤——”

“新鮮的筒子骨——”

……

時染穿著一身黑色的套裝在農貿市場裏如魚得水的穿梭,出眾的外貌在一眾包裹的嚴嚴實實還拉著小推車的大爺大媽群裏顯得格外耀眼。

她這套衣服還是畢業時候找工作買的面試裝。不過工作沒做多久她就辭職了,在家專心做菜直播。直播的時候她也很少出境,就沒有再置辦像這樣商務類型的衣服。

直到今天她去簽約繼承合同,這才從衣櫃身處把這身給扒拉出來。

把資產留給她的那位遠親無兒無女,性情也甚是奇怪。時染不過是念著對方曾經在小時候過年給過自己一個紅包,所以在畢業之後每年都會去探望她一二,沒想到對方居然在臨終之前繞開了一眾血緣關系更近的小輩,把自己名下的一座四合院給了時染。

市價接近九位數的四合院。

消息一出,時染就接到了來自早就離婚對她不聞不問二十年的父母雙方的電話,以及各種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或是試探,或是表達親近,甚至還有那位遠親所謂的侄子外甥打來的電話,電話內容無一不是威脅或者謾罵。

不過因為老人留下的遺囑經過公證,最終時染還是順順利利繼承了這座據說地段十分優越的三進四合院。

給時染辦理繼承手續的律師也許是被那位老人的小輩們找的煩不勝煩,簽約的過程極為迅速。看到時染簽了名字之後,律師肉眼可見的松了一口氣,告訴時染一周之內就可以拿到產權證明。

簽約完畢的時染倒是沒有什麽實質感受,畢竟雖然在長輩們眼裏她是個不考研不工作不結婚不務正業的典範。但是這幾年的直播下來,她也已經小有名氣,摸到了財務自由的邊角。

這樣一座天上掉下來的四合院,某種程度上也是讓她能更加自由。

時染心想,等她賣掉四合院,九位數的數值完全可以支撐她把自己的直播品牌做的更加規範。

要知道這幾年直播下來,早就有各種商務合作找上門,希望借著她的品牌做一些半成品和醬料來販賣。

不過時染考察了一圈,十分遺憾的發現,這些廠家不管是衛生質量還是品控都做的很一般。真要是把生產交給這些人,是愧對那些一直看她直播的觀眾。

現在好了,時染松了一口氣,笑容也真切了幾分。

賣肉的攤主被她的笑容恍了一下,連招呼的聲音都輕了。

“美女來點什麽?咱們這都是今天早上現殺的豬,你看看,這一團梅花肉,頂頂好。”

時染也不嫌油腥,直接上手翻看著。

老板是個實誠人,話一點沒錯,這塊梅花肉瘦肉多,肥肉只有絲絲縷縷交錯在上頭,紅白分明,看上去又嫩又新鮮。時染上手按了一下,一點也不黏手,凹陷恢復也快。

“這一塊梅花肉我都要了。”

這樣好的肉,拿回去最好是做叉燒。南乳、生抽、耗油、蜂蜜,再加上自己做的玫瑰露,做成料汁煎肉。

出來的肉帶著點紅艷油亮的醬汁,蓋在米飯上,肉汁本身的香味配上帶著甜的醬汁……

老板看時染的打扮還以為是今天休息的上班族,以為她不懂得做菜,免不了好心提醒:“這一塊可有五六斤。你全要嗎?”

時染咕咚一口口水咽下去,眼前的冒著香氣的叉燒肉不見了,只有攤主指著那塊梅花肉,一副要給她切一塊下來的樣子。

“全要。”

剩下的叉燒肉回頭再加點酸梅進去,自己做的酸梅,比外面做的酸多了。時染拿那點梅子做過燜排骨,這次正好把酸梅加進叉燒裏,做成酸甜可口的糖醋口味。

一頭豬身上也就這五六斤的梅花肉,時染一點都不願意切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