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第2/2頁)

以安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楊子瑜,那明顯閃爍的眼神都昭示著他心中其實並不是這麽想的。

以楊子瑜行事,他絕不可能將此地空放,無非是想將他先誆去朱將軍處,自行前往。

只是他說謊的技巧實在不夠高明,以安並沒有與他爭論,反倒突兀地問道,

“侯爺為何不讓我去。”

“為何……?”楊子瑜一怔,他說不清。

“明知道這是最好的安排,為何要阻止。”

“因為……因為我視你為摯友,你本與此戰事無關,我不想讓你牽扯進危險之中。”這話說到後面,楊子瑜的底氣漸足。

對,就是這樣,他二人年紀雖差了許多,可在他心中以安的確占有與眾不同的位置。

與同生共死的將士不同,他是摯友。

“是……摯友嗎?”以安有些怔仲,喃喃道,“我也曾有摯友,雖然是直到他死後我才明白,可這感覺是不同的。”

楊子瑜沒聽懂,有些詫異地看向以安,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這是他第一次提起從前。

“在寒冢時我曾遇到一個人,他比我進去的早一些,也年長些,長著十分和善。”以安目光落在窗外,徐徐講著,“我開始的時候很害怕,也很依賴他,因為只有他看起來親近且可靠。

“那時我一直以為他與那些人是不同的,直到在一次自相殘殺的混戰中,我親眼看著他毫不猶豫地向那些孩子們揮刀,直到那刀刃都卷了起來。””以安看向遠處重山,目光中看不出悲喜,

“他最後向我走來,我看出他很累,腳步都開始拖沓。”

“那他……”楊子瑜忍不住想問,卻又忍下了。

“我突然明白過來,如果不殺了他那我就得死,他剛殺了那麽多人已經沒了力氣,現在就是我唯一的機會。”以安的手逐漸緊握,“於是我舉起手中的刀大叫一聲向他沖去,一刀刺進了他的腹中,可我的力氣小,而他的刀偏了,只劃中了我的臉。”

“那一次只有我二人活了下來,再後來就算我殺人殺到麻木,卻始終忘不了第一次用刀刺進人身體的感覺,我問他為什麽我們會來到這裏,他說著是我們的命。”

“我當時十分不服,我說我的命當是養尊處優的少爺,我願意讀書就去考取功名,不願讀就當個紈絝子弟閑然一生,我的命不該如此。”

楊子瑜沉默不語,當初在為以安治那臉上的傷疤之時,他又是逗弄又是利誘,想問他這疤痕是哪兒來的,可那時的以安看到他就算不躲開,也會三緘其口,絕口不談。

什麽時候他們二人漸漸成了朋友,又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感受到以安對他的信任,而他也在無法相見的時候,會開始想念。

“我當時以為他會嘲笑我,可他卻微笑著說對,你就該是個小少爺,所以你要相信自己有走出這裏的命。”

“所以他說中了,你真的從那裏走了出來。”

以安低下頭從身上解下來了一塊一直掛著的銅牌,

“要秘密離開之時我本來直接消失 ,但是我還是去找了他,其實我什麽都沒說,但他好像明白了什麽將這銅牌給了我。他說這是唯一一件屬於他自己的東西,他希望我帶在身上,就如同他也一同走了出來。”

“去做你的小少爺吧。”以安眉眼中帶著無法釋懷的笑,“這是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後來你去找過嗎?”楊子瑜的心突然揪成了一團,鈍痛不已。

“找過,他已經不在了。”以安將銅牌舉到眼前,靜靜看著,“我很少會有後悔的事,可我後悔為何走的時候沒問他姓名,唯有這塊銅牌上有一個‘何’字。而也在那時,我才明白原來即使沒人明說,我二人已視對方為摯友。”

“侯爺。”以安擡頭看向他,眼神中帶著一絲祈求,“想來我的摯友屍骨全無,唯一這一塊牌還隨我東奔西走不得安息,還請侯爺幫我尋一塊清凈之地將此牌葬下,讓他也能得以安息。”

“好……”楊子瑜接過了銅牌,上面還帶著些微熱的體溫,雖然以安與他說了這許多,可他覺得以安想說的不是這個。

以安看著楊子瑜將銅牌收好,又緩緩道,“正因我曾有過摯友,所以知道我於侯爺之心非敬非友,乃是……”

“是什麽?”楊子瑜還在打量手中的銅牌,研究上面的紋飾,“你若真想知道你朋友叫什麽,或許可以查查這銅牌,看起來不像尋常物。”

“侯爺。”以安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楊子瑜在說什麽,他靜靜地看著他,用盡量平靜地語氣道,

“我心中傾慕你。”以安微頓了下,“大約從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