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李三再次被蒙了腦袋丟在一邊,但他已經淡定許多,他知道這來人目的不過是那封信,與他無關。只是這次兩人十分安靜,只能聽到悉悉索索的,紙張發出的聲音。

今天這信似乎看了許久,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出聲詢問之時,他感覺到有人將信重新放回了他的口袋,

“收好了。”還是那個青年的聲音,“這次的信不必送出。”

“不必送出……?”李三有些詫異,可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問,聽話就是了。”

李三點頭如搗蒜,

“小的聽話,聽話!”

腳步遠去,可李三仍乖乖等了一盞茶的時間才取下了布袋,一切就跟沒發生過一樣,只是兜裏的那封信已換成了一張銀票,數目雖不算多,但他平時俸祿微薄,已算比不小的收入。

本還在抱怨著莫名其妙攤上事兒的他,此時欣喜異常,自然也知道把嘴巴閉緊,事辦好了,才能繼續有這打賞,便喜滋滋地揣上銀票離開了。

從李三那裏出來的二人走了許久,那青年才快了幾步追上前頭的人,

“蕭大人,您將這信拿走,不會有什麽事吧?”

房裏一直未講話的那個人,正是蕭念亭。

“不會,此信正是給我的。”

“給您的……?”青年嘴巴張得老大,“咱被發現了?”

“北林,以後他寄出的信你也要負責護送,不可有什麽閃失。”

“好嘞!”北林一瞧就是個愛笑的, 什麽時候都帶著個高興勁兒,蕭念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再次將那封信拿了出來,上面寫著兩行並不太好看的字。

雪染長街盡,獨念香晚亭。

“血染長街盡,獨念向晚亭……”蕭念亭喃喃地,閉上了雙眼,將信揉在掌心,再張開時便已成了齏粉,隨風而逝。

從葉時雨說起四亭街上的桃酥時,蕭念亭就已明了,因為他口中那個勸人莫要多食桃酥的人,正是他本人。

當年在顧府小住的高長風貪甜吃了太多,還是他幫他揉著肚子說出了這番話,這也是他們為數不多的交集之一。

現如今這信中所書,更昭示了葉時雨的身份,他定是四殿下極為信任之人。

深夜,烏雲蔽月,靜謐無聲。

寧王府的角落裏,兩個身影一高一矮,隱在了墻影之中,一陣寒風襲來,竹葉聲簌簌,掩住了本就聽不真切的交談聲。

“所以蕭大人,這個東西您認得吧。”這身形較矮的正是葉時雨,他伸手將脖子上的繩子拉起,一個白色玉扣墜在繩上,微微晃動著。

蕭念亭看著這東西,嘴角揚起了幾不可查的弧度,

“他竟還留著這個。”

“殿下從未忘記過,也從未放棄過。”

蕭念亭接過玉扣,輕輕用拇指摩挲著這並不光滑的表面,愴然道,

“我亦然。”

長久以來狠狠壓在心間的巨石終於落下,這一瞬間葉時雨忽覺得鼻頭發酸,無論今後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他總算是不負殿下所托。

“殿下在宮中無依,便只得表現出不學無術的模樣才得以安然度日。”葉時雨道,“後來殿下聽聞蕭大人入了薛家門下,心中亦有顧慮。是奴才太愚鈍,直至今日才與蕭大人相認。”

蕭念亭輕嘆著,拍了拍葉時雨的肩膀,小小年紀,心中有如此重的心事卻還能在高靖南面前總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懵懂模樣,本身便讓人嘆服,不過此次若不是金燕徊瞧見了他向外送信,他如何也不會相信這個能得高靖南如此信任之人,竟是四殿下的人。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竟能猜出我看過信。”

被誇了的葉時雨紅了雙頰,更襯得一臉孩子氣,“奴才也是瞎猜的,倒是蕭大人應該早就看出來了,這才能截著信。”

夜雖已深,但二人也不可再多言,葉時雨匆匆回去,見高靖南房中依然漆黑一片舒了口氣。

為避免進去時吵醒他,葉時雨決定還是先回自己房中,明日趕在高靖南醒之前過去便可,他輕輕推開自己房門,借著點外頭的光線點亮了油燈,而後將門靜靜關上。

剛一轉身,他嚇得倒抽了一口冷氣,頭頂一陣眩暈,魂魄都仿佛出了竅,手晃了幾晃,燈油灑出了少許,岌岌可危的火苗抖動著,映著那坐在屋中之人的臉色更為駭人。

“殿下……您怎麽會在這兒。”

葉時雨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本應熟睡的高靖南竟然出現在他房中,這陰翳的眼神和渾身散發出的殺氣讓他知道,高靖南一定是看到了!

他看到了多少,聽到了多少,葉時雨心中在這一瞬甚至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多久了。”

多久了?葉時雨不敢隨意答話,只得裝糊塗,

“什麽……多久?”

高靖南豁地站起,幾步便逼近眼前,小小的房間無處可躲,葉時雨的背撞到了墻上,下巴被鐵夾般的手指狠狠捏住,痛得他忍不住低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