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其七十五-正文完結(第2/3頁)

沈閔鈺不愛鋪張,宮裏的紅卻壓了雪一頭。皇帝美名其曰瑞雪兆豐年,應當祝雪,實則是怕剛恢復不久的唐靈見了茫茫的雪頭疼。

皇後大病初愈,皇帝為此免了天下賦稅一月,因此人們即使不知道皇後是誰、得了什麽病,也不妨礙他們感念皇後病愈,歌頌皇後的功德。

比起民間的一片和樂,朝堂的氣氛更為緊張。

皇後病愈,牽連的可不是後宮之事,而是實實在在的國家政權。幾乎是皇後一醒,原本在朝廷裏風頭盡出、手段強硬的常意就立刻低調了下來,官場裏的老油條都能感應到——這是皇後將要涉政的信號。

比起他們擔心常意要如何支持皇後,導致今後的局勢變幻,老百姓顯然對別的東西更加津津樂道。

外頭飄著細雪,茶樓裏來取暖喝茶、閑聊打屁的人就更多了。

自周覆滅以來,茶樓裏主要的客人就已經不是書生學子了,茶樓裏受歡迎的話題,也從拗口的申論政事變成了趣聞。

帝後之間生死不渝的故事說書先生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遍,最近京城裏的新鮮事,也無非就那一件。

“哎,你聽說沒?皇上賜婚常意和沈厭了!”程系瑯盤腿坐在凳子上,看著封介帶著侯星走上樓,自來熟地揮了揮手,讓他們過來一起坐。

他什麽不知道,純純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皇帝宣布免稅之後不久,就賜下一道聖旨,給這天底下看上去最不可能在一起的兩個人綁在了一起。

程系瑯想想,也實在有趣,兩個孤魂野鬼般的人物,正好被皇帝湊成一對,拋開其他東西不看,還是挺相配的。

沈厭無父無母,常意的身份更不用提,她的生父還在隴南流放,她是要從皇宮裏嫁出去的。

若只是賜婚,也沒法讓京城這些閑人過了這麽多天還在津津樂道。

他們嘴裏談論的,大多都是從將軍府擡出去的聘禮,那一箱又一箱的東西,幾乎搬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們這些官員私下裏也不禁竊竊低語,沈厭這一副做派,恨不得把整副身家都擡進宮裏,就差把他自己送進去了。

封介一屁.股坐在程系瑯對面,侯星跟著坐了過來,但臉上卻浮現出淡淡的不情願。

程系瑯探過身來,說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們倆有問題了?”

封介嫌棄地往後靠了靠,用手擋住臉:“別把你唾沫星子噴我臉上,我跟你說——只有聰明的人才能看出來。”

程系瑯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地坐了回去。

他閑不住,又張口問道:“你不是最近在宮裏值班,可有看到什麽八卦,說與我來聽聽。我好久沒見到這兩人了,也不知他們是在忙著籌備大婚還是在幹嘛。”

封介抿了口茶,老神在在地說道:“常大人我沒瞧見,沈將軍我倒是見過幾面。”

程系瑯迫不及待地八卦道:“怎麽樣,沈厭要成婚了,是不是和平常不大一樣。”

他說完,又失落下來:“我真是沒想到沈厭這人居然還有成婚的一天,看他那煞神樣,我都懷疑他會把新娘子吃了。”

“唉——”他長嘆一口氣:“誰知道皇上給他們倆賜了婚,這下好了,他們倆夫妻還欠了銀子沒還呢。”

夫妻一體,這下他肯定是要不回來了。

“噗。”封介放下茶水,忍笑回答他:“我看沈大人精神充沛得很,確實和平常不大一樣。”

他說得委婉,何止精神充沛,沈厭簡直精神過了頭,現在無什麽戰場,一腔的血熱怕是要靠騎射才能平靜。

聽聞沈厭還一人騎去了終南山,親手獵了全鹿、大雁回來。上古是有用全鹿委禽的記載,現在人家下聘多用大雁,再不濟的還會用其他鳥獸代替。

沈厭單槍匹馬,孤身進山,獵鹿為聘,實在讓封介嘆為觀止。

也只有沈厭這樣的人,才和常意相搭,這兩個怪胎,合該在一起的。

封介是想象不出,他們倆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模樣。

想到這裏,封介看了眼旁邊的侯星,侯星本來就有些呆愣愣的,現在盯著樓下說書的人眼都不眨的樣子更像個傻子了。

茶碗裏水漏出來,他都還沒意識到。

封介憐愛地看了他一眼,打斷了程系瑯的話:“本來就是帶他來一醉解千愁的,也別說別的了,上兩壇錦江春,咱們痛快喝幾杯。”

——

窗外,幾只鳥雀嘰嘰喳喳落在樹頭,枝丫低彎,驚落一片雪。

雪洋洋灑灑落下來,正要落在行走的女子肩頭,被她身旁的男子擡起的手擋住。

寬大的手擋在女子肩膀上方,雪塊砸在沈厭的手上,紛紛落下。

常意的肩頭甚至沒沾上一點雪。

“穿了這麽厚,又有披風擋著,砸一下有什麽要緊?”常意看他一眼,語氣裏帶了些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