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其六十二(第2/3頁)

她同時叫道:“沈厭!”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山林間回蕩,沈厭不再理會這些人,立刻拔出劍身,朝常意的方向沖過去。

那人疼得渾身痙攣,額頭冒汗,卻仍然咬牙試圖再次將手伸向她。

常意知道這隨身的匕首,加上自己的力氣,不可能一擊就殺死一個成年男人。

常意手中的匕首一晃,又用盡全力落下幾刀,刀刃避開男人亂舞的手,劃破他的脖頸,鮮血四濺,染紅了他胸.前衣裳。

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終究還是栽倒在地上,臨死前瞪圓雙眼望著常意,滿是不甘和悔恨。

沈厭用劍挑開車簾,恰好倒下的男人的血揮出一道血線,潑灑在窗簾上。

他淺淡的瞳孔微微緊縮。

常意反復用匕首刺擊,導致整個車裏都是駭人的血跡,她身上也被濺的到處都是血,分辨不出是她的血還是另一個人的血。

常意還沒發現自己已經成了一個血人。

她甩了甩匕首上的血,收回匕首,疲憊地低喘了一聲,問道:“外面那些人解決了?”

沒等到沈厭的回答,她揉了揉鬢角,繼續說道:“難怪請這麽多沒用的人,那人大概也知道他們奈何不了你,他們在外頭哭爹喊娘的,都是給這一個人打掩護罷了,這人才是真正被派來的殺手,他的目的沒有你,只有我一個人……究竟是誰,這麽不擇手段地要殺我。”

她也只是讓這人放松了警惕,趁其不備僥幸活了下來,若是她沒有隨身帶匕首的習慣,又或是這人在謹慎一點,她今日真的有可能死在這裏。

她分析完,發現沈厭已經許久沒有出過聲了。

常意皺眉,問道:“沈厭?”

她看向車外。

沈厭逆著光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好似一座沉默的偶像。

她心頭升起了疑惑。

沈厭不會無緣無故地失神,除非——

常意心裏咯噔一下,撩開簾子扶住他的肩膀,直接喚他:“沈厭?”

沈厭面無表情,一些白色的發絲被血粘在他的臉上,他低下頭,瞳孔空洞地注視著她。

他的眼睛有些發紅,臉上慢慢浮現出了熟悉的紋路。

她心頭一緊,伸出了手,卻僵硬地不敢碰觸他。

“沈厭?”她又叫了一句。

沈厭仍是沒有反應,只是看著她。

怎麽會是這個時候?

勉強穩住自己的手,摸上了他的臉頰,觸碰到了他滾燙的肌膚,他的身體在發燙,這溫度並不正常。

沈厭略微低了些頭,方便她的觸碰。他的臉迅速被熟悉的紋路覆蓋,醜陋的血管像藤蔓一樣瘋狂生長,看得人詭異地牙酸。

常意深深嘆了口氣,伸出手抱住了他。

這種擁抱並不溫暖,相反地,甚至有些寒冷。

沈厭垂下了眼睫。

她輕輕撫摸著他的背脊,感覺有有一滴滾燙的液體滴落在自己的頸窩。

常意的手一頓:“……你在害怕什麽?”

是在害怕她死掉嗎?

她話還未說完,眉目一凝,越過沈厭的肩膀看向他身後。倒在地上的人居然有一個,咬牙搖搖晃晃地支起了半個身子。

他目光滿是惡毒的仇怨,明明她和他們從未有過糾葛,他們拿錢殺人,卻不能接受失敗就要受到同樣待遇的事實。

他拿起一枚掉在旁邊的箭鏃,常意皺眉,已經知道了他要做什麽。但她此時和他離得太遠,無法阻止。

沈厭正處在發病的時候,常意跳進他懷裏,帶著他想遠離馬車。

可那人手裏的箭鏃已經拋了過來,狠狠地命中了停歇在一旁的馬。

馬兒仰頭噴出一道響亮的鼻息,吃痛嘶鳴了一聲,揚蹄踢起一堆泥土,瘋狂地掙紮了起來。

馬車被甩得橫移,撞擊在路旁的樹幹上,車輪陷入泥坑中,將常意與沈厭一起顛簸出去。她在地上滾了一圈,手肘磕在地上的碎石上,疼得她悶哼一聲。

地上並不平坦,一路傾斜幾乎沒無法支起身體,沈厭抱著她,下意識地把她摟得更緊。

她幾乎能聽見皮肉被礫石撕破的聲音。

常意咬緊了唇瓣,忍耐住手臂傳來的劇烈痛楚,貼在他耳邊說,放手。

鮮紅的血液從破裂的皮肉中滲透而出,滴滴答答流淌在草葉間。

她嗅到了血的腥氣。

這是他的血,她記得很清楚。

沈厭卻沒有理睬,仍舊將她牢牢鎖在懷裏,一點也沒松開。常意這才從一片混亂的思緒裏想起來,他現在大抵是聽不懂她說的話的。

一個連身為人的理智都沒有的人,卻還記得牢牢地抱著她不放。

沈厭領口那一塊衣服已經被血水浸濕,黏膩地黏在了她了臉頰上,她閉上眼睛,用沈厭的衣領蹭了蹭臉上的淚痕。

緩沖了幾圈,沈厭用胳膊止住滑坡的勢頭,天色漸暗,讓他身上的血痕和天色愈發完美地融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