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其三十三(第2/3頁)

大夫人嘴唇囁嚅了幾下,沒敢說話。

她當然不是偏聽常步箐的話,常步箐雖然養在她膝下,但終究是個妾生的,大夫人自認沒有苛刻她,就已經算是仁慈了。

她不敢說,封井的真正原因是因為老是在夢裏大哭的常笑鶯,那時南邊的都城剛降,他們一搬回原來的常府,常笑鶯就開始做噩夢,連連大哭。

常步箐在這時跟她提議,院子裏的井死了人,沖撞了常笑鶯,不如用巨石封上,讓井裏的冤魂不敢再害人。

大夫人想想那晚老夫人說的話,確實是這個理,封上之後常笑鶯就好了,她心裏還有些慶幸。

她沒想到,原來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埋下禍端。

常熙回努力護著母親:“常意,我跟你說過的,是常步箐攛掇我母親,我母親出身名門,不會做那些臟事,她真的什麽也不知道。”

這些都是常意早就知道的,沒什麽新意。

她沒回應慌得不行的常家人,轉頭看向火勢漸小的府邸。

伴隨著轟隆的巨響。一個身影拖著什麽東西,在門口橫梁倒塌的前一刻沖了出來。

縱然張衣身行矯健,在火裏穿行,還要辨認屍體,此刻也狼狽得不行。

他背上扛著一個人,把那人放在地上,跪下說道:“她還有口氣,常成雨房間裏只有一具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

眾人看到他放下來的人,倒吸一口涼氣。這個身形臃腫的老婆子,衣服已經幾乎被燒光了,肩膀上有幾處正在冒血。

常意蹲下來看她的傷:“不是燒傷,是被小刀刺的。”

張衣接道:“發現她時,她正被關在壁櫥裏不得動彈。”

有人故意把她關在裏面,是沈閔行嗎,還是常成雨?

她用手扒開老人肩膀上的傷,痕跡很淺。

常意思忖:“這傷不像男人的力氣留下的,刺傷她的是個女子,而且平常可能沒用過刀。”

淮陰侯伸長了脖子:“娘、娘——你們快救救她啊!”

不用他說,常意也不可能讓她白死在面前,剛剛來的路上她就讓人去找了大夫,就在旁邊待命呢。

她讓人把老夫人房子的丫鬟都押出來,在老夫人身邊伺候的有十幾人,居然沒有一個丫鬟顧得上老夫人,這屬實不太正常。

常意隨便問了一個丫鬟:“晚上老夫人在哪?”

那丫鬟聲音顫抖地回道:“老夫人睡了,和丁小姐兩人在屋子裏。老夫人說有丁小姐伺候她,我們都不必進屋。”

丁媛。常意從記憶裏翻出這個幾乎被遺忘的名字。

“那著火時,你們也沒一個人想著去看看老夫人的安危?”常意問道。

那丫鬟怕被降罪,連連辯解道:“不是的,我是要去喊老夫人的,可是裏邊門鎖了,我叫了好久都不開,火從裏面起來的,都快要燒出來了......”

她不能為了老夫人,把命葬送在裏面吧。常意懂了她的未盡之意。

常意問張衣:“你進去還看見別的人嗎?”

“門是反鎖的。”張衣眉頭緊鎖,細細回憶:“壁櫥前有一具屍體,不過我以為是丫鬟,沒注意。”

丁媛......是老夫人的侄孫女,她的榮辱皆系於老夫人身上,為什麽會突然對老夫人下殺手。

除非有人給了她更好的選擇。

就像常步箐那樣。

常意眼睛輕闔,丁媛和老夫人沒什麽深仇大恨,沒必要一命換一命,她反鎖只是怕殺人被發現,可沒想到火燒起來,就不是她能控制的,門伐可能被火燒壞卡死,也可能是被設下這一切的沈閔行擺了一道。總之,她也死在了裏面。

丁媛第一次拿刀,不知道人體的肌肉遠比她想象中堅韌,老夫人肥滿,肉又多,她刺了好幾下都沒把老夫人刺死,於是慌了神,把人推進了壁櫥,想讓她被燒死在裏面。

多虧了她這愚蠢的舉動,不然老夫人可能還撐不到張衣進去救人。

看了看老夫人的傷口,大夫拿出帕子擦了下額頭上的汗,小聲道:“大人,這、這怕是救不了了。”

“我知道。”常意平靜說道。

“讓她能說出話就行,我只需要一刻鐘的時間。”

“好、那我試試。”大夫拿出藥箱裏的銀針,刺在了老夫人的幾個穴位上。

老夫人身子一顫,眼皮顫顫巍巍地睜開一點,又無力地垂下。

她嘴唇蠕動,不知道在說什麽。

常意吩咐:“拿碗水來,把她潑醒。”

“你怎麽能這樣!”淮陰侯發了瘋似得往前面爬:“她一個老人!你救她啊、你救她啊......你還是不是人,她是你祖母!我不管你有多大的能耐,你這樣對她,就不怕遭天下人非議嗎!”

常意踩在了淮陰侯往前努力伸的手上,疼得他一叫喚。

常意眼裏一片漠然:“三綱五常、祖宗法制,那是用來束縛你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