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凜冬將至

“永遠不要恨他。”

“......”

月山朝裏張了張嘴, 忽然沉默下來。

有那麽一會兒,他說不出什麽話來,幾秒之後, 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替羽谷緲高興,至少羽谷緲聽見這句話, 一定會很高興。他在組織徘徊遊離的這十幾年,除了鮮血和罪惡之外, 也找到了一些閃閃發光的東西, 沒有很多,但是足夠閃亮,足夠照著他從汙泥深處爬出來。

那位不善言辭卻把所有喜好記錄下來的廚師, 總是冷著臉小刺猬一樣的茶色短發的女孩, 明明嘴裏什麽都沒說, 卻在這種時候為他說出這種像是請求的條件的貝爾摩德......

他們兩個算是朋友嗎?明明平時相處時比朋友還要梳理冷漠,但是有的時候卻像是......

月山朝裏反應過來自己沉默的太久了。

他擡起頭看向対方時,不知道長發的女人已經注視著自己很久了。

在說出這個條件後,貝爾摩德看見対方沉默了下去,隨後,男人的眉眼漸漸的垂了下去, 這讓他和君度有點不太相似了,倒像是被雨水淋濕後又被接回溫暖的家中的薩摩耶, 眼角眉梢溫和的垂著, 眼睛閃閃發光, 像是被這句話擊中了靈魂的某一塊一樣。

“不會......”他終於開口了,聲音輕的沒比風重多少, “我永遠不會恨他。”

“答應的也太快了。”貝爾摩德搖了搖頭,“我說的是無論知道了什麽事情都不會, 你不再考慮考慮?就這麽相信才見了一面的這位哥哥?”

“當然不會。”月山朝裏看著他,他手指頓了一下,然後拿出了腰側的那把匕首,“而且.....我明白誰才是真正的兇手。”

閃著寒光的雪白的匕首,只要見過君度所使用的兩把刀的人,都不會認錯這一把匕首。

女人的眼眸裏染上了驚異的神色,她張了張嘴,立刻察覺到這並不是君度現在拿著的那一把。

是很久之前,他自己所說的在任務過程中丟了的那把。

關山雪....關山雪。

他早在十年前,就將這把匕首,送到了自己弟弟的手邊。

只是這一眼和月山朝裏眼眸中的情緒,就能讓貝爾摩德相信,他真的永遠不會怨恨自己的兄長,“......你居然知道這件事。”

女人喃喃出這句話,隨後沉默的打開了隨身攜帶的簡易易容工具,在她偏開頭的那一刻,黑發男人看見有一道很薄很小的亮光在她的眼眸中一閃而過。

很短暫,等她回過頭來,用染著紅色甲油的手按住対面那人的臉時,那抹亮光就已經消失了。

不到十分鐘後,貝爾摩德放下了手。

“好了。”她開口道。

君度因為藥劑而變得更年輕的面容給這次易容減少了不少難度,面前的黑發男人,已經完全和自己的兄長重合了起來,雖然沒完全長開但是仍然飛揚銳利的眉眼,鋒利的輪廓,還有殷紅的嘴唇。脖頸間的青紫剛好掩蓋了本來應該出現的針孔,女人用手指撥弄了一下対方黑色的頭發,道,“還有最後一步。”

她轉身想要從工具箱裏抽出剪刀,卻被対方輕輕攔住了動作。

“可以用這個嗎......?”月山朝裏沉默了一下,舉起了那把雪白的匕首。

“真是糟蹋了這個好東西。”

將最後一縷黑色的長發用匕首鋒利的刀刃割斷後,貝爾摩德開口道,她撫摸著手中寒玉一般的匕首表面,像是在為它十年來第一次被使用就是用來剪頭發這件事默哀一樣。

隨後,她把匕首交還給了対方,低聲道,“好了。”

月山朝裏從匕首平滑的刀刃側面看見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原本可以輕松紮起的半長黑發全數剪短,變成了和羽谷緲差不多的長度,被修飾過後鋒利的眉眼和臉型,用美瞳換了顏色的眼睛,再加上這身偏向於正裝的打扮,和君度沒有任何差別。

“謝謝。”黑發男人認真道,対著貝爾摩德彎下了眼睛。

完全不像是會從羽谷緲臉上出現的表情,沒有任何陰霾的笑容,看得女人下意識感到煩躁。也許如果沒有經歷過這些...這麽多事情,在父母沒有窮盡的愛意中長大的那個男孩,也會一直掛著這種笑容。

她想抽煙了。

“這個表情還真是不適合這張臉。”女人移開視線,掏出一盒女士香煙來,從裏面抽出一根叼在嘴裏,很快下達了逐客令。

月山朝裏本來準備離開的腳步一頓,他想到了什麽,又停了下來,“你之後......”

貝爾摩德和琴酒不一樣,她不會像是那個過於忠心的家夥一樣誓死和組織站在一起,但是在黑方的這些年又不會讓她主動和紅方取得聯系,一定要說的話,黑方和紅方似乎都沒有她容身的場所。

“這不是你該擔心的問題。”她動作頓了一下,像是什麽都不擔心一般彈了彈煙灰,“你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