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沈遂帶著林淮竹去蹲守道晏,一連好幾晚都沒見到人。

他倒也不氣餒,每晚都會在溪邊待半個多時辰,實在等不到就回去,明晚再來。

對於沈遂的執著,林淮竹什麽都沒說,沈遂去哪兒他便跟著去哪兒。

傍晚流雲峰下了一場急雨,沈遂與林淮竹一人撐了一柄油紙傘出了門。

雨靄氤氳在山間,如一團濕昭昭的霧氣,伴著暮色的天光煙絡橫林。

這種春雨最是惱人,細得像是斷了的絲線,落在身上毫無感覺,但若是不撐傘又會被淋濕了。

沈遂衣袖沾了些水汽,踏過潮濕的青石路,穿過藥田到了溪邊。

雨水落在溪面,濺起朵朵漣漪,沒一會兒便豐沛如珠,噼啪打在傘面。

沈遂不像是來等人,更像出來郊遊透氣的,他從懷中掏出一包糕點,邊吃邊跟林淮竹說。

“這種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我賭一盞茶後它就會停,賭注是你給我錘兩日的腿,賭不賭?”

昨日跟前日他倆都賭了,不過賭的是道晏來不來。

很不幸沈遂賭輸了,給林淮竹捏了兩日的肩,說是兩日其實加起來也就不到半盞茶。

林淮竹黑眸染上笑意,“好。”

果然如沈遂所說,急雨很快便停歇,但也沒一盞茶那麽快,淅淅瀝瀝下了好一會兒。

沈遂沒有一點玄學在身,逢賭必輸,他把糕點往懷裏一揣,心情不虞地召出處暑。

山間的霧氣更濃了,林淮竹一身白衣,朗目疏眉,好似不染凡塵的謫仙。

他問,“要練劍?”

沈遂提著長劍挑眉看林淮竹,“要不要比試一番?”

他來這裏也不單純是為了等道晏,等人的同時還會練劍,林淮竹則坐在樹下打坐。

今日還是沈遂第一次邀他,林淮竹彎彎唇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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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峰雲遮霧繞,雨水澆過的藥田冒出一簇簇翠綠的新芽,一輪銀月撥開烏雲冒出頭。

林淮竹衣袂發束被清爽的山風吹得飄飛,手腕反轉間霜降生出數道劍影,恍若明月照大江,霜灑天地。

光影交織在沈遂面上,有片刻的模糊。

他身後一截突兀崖壁,直接被林淮竹強橫的劍意硬生生削平,沈遂卻沒事,只有衣襟割開一道口子。

沙石滾滾,長在崖壁上的綠樹皆成齏粉,隨風而逝。

雲霧因著強大的真氣散去,慢慢顯露出林淮竹眉與眼,淡若朗月清風入懷,沉靜而平和。

沈遂握著處暑的手微微發顫。

倒不是因為懼怕,而是剛才那劍太過剛猛,沈遂手臂此刻有些脫力。

那麽霸道的劍氣林淮竹卻遊刃有余,只在沈遂衣上割開一道淺淺的口子,他低喘著一瞬不瞬地望著林淮竹。

對方成長的速度簡直令人心驚,沒來玄天宗之前沈遂與他交手,差距還沒這麽大。

沈遂抹了一把額間的汗,慢慢站直身子,心中疑竇叢生,“你不是說你那日什麽都沒悟出來?”

林淮竹收了劍,開口解釋,“我沒騙你,那晚我的確什麽感覺都沒有。”

沈遂蹙了蹙眉,“那你修為怎麽會突然提升這麽多,吃十全大補丹了?”

林淮竹嘴角微松,“我沒吃過十全大補丹,只是練成了我外公留下來的功法。”

沈遂一驚:“你說業障獄火?”

林淮竹微微頷首,“嗯,原先總是突破不了最後一層,身體還總是發熱,後來的事你也知道,自打通身體幾處經脈,不知不覺便成了。”

林淮竹因為這功法而跨入了新境界。

一竅通,則竅竅通。

所以即便林淮竹沒悟到劍意,他的劍術仍舊有了很大的提升。

沈遂啞然片刻,木然地張了張嘴問,“什麽時候的事?”

林淮竹說,“你去靈霄峰那兩日。”

沈遂:……

所以小雞兒難受的同時,林淮竹還沒忘搞事業,把家傳的功法練成了。

這是何等的敬業?

沈遂看著林淮竹,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沉默良久再開口時,沈遂每個字都咬得極重,“你怎麽不早說?我這還巴巴地天天帶你來這裏碰大運,敢情你已經自己給自己上了大運。”

林淮竹眼睫忽而一動,黑眸凝視著沈遂,聲音低而緩,“是為了我,你才日日來這裏?”

“哈!”沈遂瞪著林淮竹,雙臂誇張地一擺,“不然呢?”

他想著林淮竹沒get到道晏上次的教學,對方肯定還得再來教一回,所以才天天拽著林淮竹來這裏。

誰知道尊上第一次就教學成功了,只是Wi-Fi沒開他到這裏,沈遂不知道罷了。

難怪上次林淮竹什麽都沒學到。

沈遂覺得自己純屬鹹吃蘿蔔淡操心,拎著自己的長劍轉身走了。

林淮竹跟在沈遂身後,俊朗如玉的面上難得有幾分躊躇。

沈遂不常生氣,大多時候他都是眸中含笑,嘴上不羈,看著吊兒郎當,實際脾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