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姬溟陰的洞府是一處地形險惡,日不照月不消的聚陰之地。

所謂的日不照月不消,是指白日不見陽,晚上不斷月,這種地方是鬼族修煉的寶地。

沈遂背著林淮竹穿過那幽深不見底的階地時,感覺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窺探他們。

洞府陰風陣陣,這種冷不是那種冷冽的寒,而是冷凍過的死屍貼在身上的那種冰冷又黏膩的感覺。

沈遂只覺得毛骨悚然,心都要跳到喉口了。

四周漆黑,一個伶仃瘦長的鬼奴,掌著盞孤燈在前面帶路。

沈遂邊走邊不動聲色地打量周圍,凸凹不平的石壁顏色很怪,好似鮮血凝固後的顏色,上面還泛著潮濕之氣。

隱約間沈遂聽到水珠滴落的聲音。

啪嗒。

有什麽東西滴到沈遂臉上,味道有點腥,還有一絲黏膩,有些像……口水。

這個聯想惡心到了沈遂,他咽了咽喉,更用力托著林淮竹的雙腿。

不知道這是不是姬溟陰的老巢,沈遂總覺得恐怖氣氛拉滿。

姬溟陰把他倆帶回來,交給了一個鬼奴就失蹤了,也不知道去做什麽,沈遂猜測她應該是去查有關雲家的事。

不知走了多久,鬼奴停了下來。

他打開一扇門,動作僵硬地轉過頭,“主人讓你們在這裏休息。”

油綠的燈燭映在鬼奴毫無血色的面上,襯得他更加陰森詭譎,一點人的活氣都沒有。

沈遂朝房內看了一眼,裏面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清。

“可否將手中的燈給我們?”沈遂客氣道:“裏面太黑了。”

鬼奴倒是沒說什麽,將那盞油綠的鬼燈遞給他。

沈遂背著林淮竹,對方已經徹底昏了過去,他一時騰不出手只得歉意地說,“能不能麻煩你將燈放到我們房間?多謝多謝。”

鬼奴面無表情地走進房間,沈遂忙跟上。

鬼奴放下燈便走出去,然後將門從外面鎖上了。

聽到門外的動靜,沈遂在心裏大罵了一聲,但轉念一想姬溟陰鎖他們很正常。

雖然她嘴上說得好聽,什麽來她洞府做客,但實際就是囚禁。沈遂嘆息一聲,輕輕放下了林淮竹。

這處石屋異常簡陋,除了一張光禿禿的床板什麽都沒有,被褥枕頭都不見一個。

唯一的體恤之處就是有一扇可透氣的鐵窗,不至於讓他們倆悶死在這裏。

從富貴小少爺變階下囚只需一日的工夫。

沈遂拍了拍臉,強打起精神,安慰自己起碼他還活著,況且這種地方他以前也不是沒住過。

沈遂拿起燈台放到床腳,借著淺淺的光線查看林淮竹身上的傷。

除了最嚴重的右腿,他的腹部還有兩個血窟窿,應該是被巨蛇身上的長刺弄傷的,面上跟脖頸有多處劃痕。

沈遂脫下了林淮竹身上的衣服,為他換了一件幹凈的。

姬溟陰果然如沈遂所料那樣,掏走了他荷包裏其他東西,只給他留了幾件衣服、丹藥,以及蕭子殊送給他的桃符。

姬溟陰沒認出這是什麽東西,沈遂扯謊說是驅蛇用的蛇牌,裏面浸泡了尋常蛇害怕的藥草。

秦老谷主在藥王谷養了許多蛇,沈遂這個說法合情合理。

但他能騙過姬溟陰,純屬是林淮竹主角光環作祟。

以姬溟陰狡詐多疑的性子,縱然她相信這是普通的驅蛇牌子,她也不會留給沈遂。

但在主角光環,以及姬溟陰得到雲家血脈的喜悅下,她大發慈悲沒將整個荷包沒收。

讓主角涉險是每個仙俠文的必要情節。

遇險可以,成為階下囚也可以,甚至作者還可以讓主角再慘一點,但絕不會將脫險的大門都焊死,真讓主角被炮灰磋磨一輩子。

既然姬溟陰沒收走桃符,那沈遂合理懷疑它將是他們逃離這裏的重要道具。

只是沈遂如今還沒想到怎麽啟動這個重要道具。

折騰了一整日沈遂已是精疲力盡,給林淮竹換好衣服後,他便躺到了林淮竹旁邊。

這張床實在小得可憐,還非常硬,沈遂只能跟林淮竹擠在一起。

躺下沒多久沈遂的眼皮開始打架,不多時便心大地睡著了。

有林淮竹在這裏,沈遂不覺得他倆會出什麽事,頂多就是住不好吃不好,生命應當是無憂的,所以他才能放心睡下-

林淮竹睜眼醒來,沈遂的腦袋正窩在他肩頭睡得正香。

大概是因為冷沈遂貼得很近,不過潛意識還在,任憑上半身再怎麽放肆,沈遂的雙腿老老實實地蜷著,跟林淮竹那條傷腿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鬼火幽幽,在石屋內撐起一方光亮。

林淮竹盯著沈遂好一會兒,才垂下視線看向自己的右腿,膝蓋以下的褲管空空蕩蕩,殘缺處傳來一股又一股鉆心之痛。

這種痛雖比之前輕了不少,但仍舊難以忍受,讓他更無法忍受的是此生他只有一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