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跟我生什麽氣?”

關殊臉上的淚未幹凈,垂在腿邊的手屈起著,指尖因為緊繃的力道泛著無力的白,上面還殘留著余溫。

他一眨不眨地盯著禮廳門口,兩道緊緊相擁的背影清晰地倒影在他的瞳仁裏,像是把閃著寒芒的刀刺過來。

關殊不甘地手指慢慢收緊,他徒勞地想要握住什麽,卻只是一團毫無溫度的空氣。他發白的嘴唇動了動:“沈杳……”

關殊確認沈杳肯定聽到了他的聲音,可沈杳對他現在已經絲毫不在意。

沈杳和徐意白都穿著白色西裝,擁抱在一起的時候看起來無比相配。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沈杳像只黏人聽話的貓一樣,靠在徐意白懷裏,甚至連沈杳的臉都看不見。

他只能看到沈杳的背影,還有那被外套掐著的那截腰上。徐意白的手掌護在上面,手臂緊攬在沈杳的腰上,不動聲色地顯露著占有欲。

因為嫉妒和不甘,關殊通紅著眼眶,卻與擡著眸眼神梳理冷淡的徐意白對上了視線。

徐意白的手掌在沈杳腰邊緩緩動了下,外露地宣示了主權。他淡淡地移開視線,完全不把關殊放在眼裏,像是對他一點也造不成威脅。

關殊的呼吸變得滾燙起來,燒灼著他的神經。

他和晏知行為沈杳爭奪爭吵了半天,沈杳最後走進的卻是徐意白的懷抱,心甘情願,沒有一絲猶豫和遲疑。

晏知行是沈杳恨的人,他是沈杳手中的刀,徐意白才像是沈杳期待而來的歸宿。

明知這個畫面刺激著他的情緒,攥緊他的心臟,關殊卻自虐般地看著。

過去每一次他和徐意白見面,都會爆發出激烈的爭吵,關殊明知道自己在做第三者,在道德受到掙紮的時候,他也不肯退一步。

可這一次,他失去了所有的底氣,他沒有足夠的底氣把沈杳拽回來,支撐著他的自信早就蕩然無存。

他沒有資格沖徐意白吼“我比你對沈杳好,沈杳就該和我在一起”。

關殊只能看著沈杳拉著徐意白的手,頭也不回地往外走,然後仰起頭痛苦地閡上眼,再繼續看下去,關殊不知道自己會再做出什麽了。

是他自己松的手,也是他默許沈杳跟徐意白走的。

徐意白和他不一樣,他溫柔冷靜,或許他才是最適合沈杳的存在。假如徐意白是他,在當時那個情況之下,他是不是會聽沈杳的解釋。

靈魂都仿佛脫離了軀殼,周圍明明全是空氣,關殊卻無法做到呼吸。

關殊猛地擡手攥緊胸口處的衣服,他張著唇劇烈地呼吸著,額前頭發上全都是汗。

胃部從內到外傳染一陣翻湧的反胃感,關殊差點直接吐出來,意識逐漸變得模糊不清,身體再一下連著一下地顫抖。

如果他在當時願意冷靜點聽沈杳的一句解釋,如果他在那條走廊裏敏銳地回一下頭,如果他沒有自以為是,如果……

是不是現在待在沈杳身邊的就是他。

世界上沒有如果,只有會把人吞噬幹凈的痛悔。

關殊現在連站都站不穩,他卻猛地擡起手,把司儀台上的東西統統掃落。

他臉上悔恨的眼淚忽而決堤而出,忽而又在某個時間止住。

關殊早就忘記自己手上還有槍,他揚起拳頭,所有念頭被最原始的暴力手段占據,像是在懸崖邊絕地求生的野獸,他猩紅著眼眶暴起。

“我要殺了你,畜牲!”

這次他的拳頭無法落到實處,他被身後的保鏢禁錮住,關殊拼死地反抗著,五六個保鏢也壓不住他一個人。

“滾!”

關殊一腳把身側的一個保鏢踹倒,他沒有其他目標,面容猙獰地只盯著晏知行往前沖。

被他甩倒的保鏢狼狽地爬起來,只用普通的方式壓不住這個alpha,他們只能撲上去,用身體壓住關殊。

“嘭——”

關殊撞倒裝飾用的畫報,面朝下,重重地一聲摔在地上。他一點痛覺都察覺不多,奮力地掙紮當中,五指從地上抓過,留下條條血跡。

他完全失去理智,嘶吼著道:

“我要殺了你……晏知行!你怎麽敢……你怎麽敢這樣對沈杳……?!你這個強奸犯應該去死,你應該去死啊!我要親手殺了你!”

關殊不敢想,沈杳一個人被拽進房間裏時有多恐慌,他也不敢想,沈杳被他二次傷害的時候,是什麽心情。

他和晏知行都是罪人……都是罪人。

關殊的喉結滾動了下,所有的力氣在一瞬間都泄去,他失魂落魄地低聲自言自語道:

“你應該和我一起去死。”

腿上的槍口讓晏知行無法站立,全靠著他身側陳雙的攙扶。因為失血過多,晏知行的臉色蒼白如紙,唇上也沒什麽血色。

他走到這個位置,已經聽過太多難聽的咒罵,沒有一句能讓他有點心理波動。

可關殊每句撕心裂肺的嘶吼卻讓他失神,他的目光往門外望去,只能看到空蕩蕩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