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又瘋一個

封閉昏暗的房間裏,沒有其他聲響,只有鋼琴聲獨自在回蕩,從頭到尾連貫得沒有一絲空隙。

這是徐意白自己譜的曲,當時的他和沈杳之間沒發生任何事情。他把沈杳抱在懷裏,溫聲讓他伸手在琴鍵上按幾個音。

他把這幾個音譜成了一個曲,沒有過高的難度,卻傾注他所有的愛意,準備在演奏會上表演,彈奏給台下的沈杳聽。

這首曲子本該溫和美好得像春水,現在卻暴露著彈奏者煩悶暴戾的情緒,倒像是轟轟而響的雷聲。

節奏卻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快,變成暴雨當中不停被敲擊的鼓點。

徐意白練習過無數次,他不該在這首曲子上出錯。

他一遍遍地彈奏著,明明該越來越熟練,事實上琴聲越來越淩亂,像是脫離軌道的車,明知是死路一條,卻用力地撞在了粗壯的樹上。

手指飛快地在琴鍵上跳動著,每一下都用上了很大的力氣,速度快得不給自己留下一絲呼吸的空間。

只有這樣,他才不會去想其他事情。

“不是的……”

徐意白意識到自己彈錯了,呼吸漸重著想要糾正過來,額間的汗滴落,手指卻用力地砸在了琴鍵上,發出一道“嗡——”的聲響。

回聲在他的耳邊回蕩著,徐意白慢慢地躬起身,扶住了額頭。彈琴是他平緩情緒的方法,現在這都已經沒有用。

他這段時間把自己困在琴房裏,沙發上卻堆著不屬於他的東西,像是座小山。

徐意白發瘋似地翻箱倒櫃找出這些東西來,他才發現,他和沈杳在一起那麽多年,沈杳留在他家裏的東西只有那麽點。

他從頭到尾根本就一直在想著離開。

徐意白起了陣耳鳴,連開門聲都沒聽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篤篤”的聲響來勢洶洶。

身姿曼妙的女性alpha一臉不耐,她和徐意白長得很像,但是她充滿著淩厲風行的氣場,讓人不敢輕易靠近。她擡手幹脆利落地把手中限量版的包往徐意白身上砸,一點也不覺得心疼。

包上鑲著鉚釘,砸到徐意白的臉頰上時往下滑,留下道傷痕。徐意白卻不覺得疼,他沉默得不像是他,慢慢地開口道:“姐姐。”

“怎麽沒砸死你?”顧雲韻眉鋒挑起,她冷哼一聲,恨鐵不成鋼地道,“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你的演奏會準備那麽多年,用了你那麽多心血,結果你就跟莉姐說想要延遲演出?你還讓她瞞著我,要不是她明點事理過來找我,我是不是還被你蒙在鼓裏呢?你瘋了吧徐意白?你的口碑、你的事業、你的夢想,你全都不想要了?”

徐意白不覺得自己最近的狀態能上台表演,他會把一切都搞砸。他沒說話,安靜地聽著指責聲。

“不就是個omega嗎?至於把自己搞成這個要死要活的樣子?我早跟你說過你那個omega不靠譜,你不聽我的勸,就是不願意分手,你現在告訴我你後不後悔?你早點抽身你就不會吃那麽多苦頭!”

徐意白比她小七歲,一個隨父親姓,一個隨母親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姓氏的問題,她和徐意白的性格南轅北轍,不過這一點也不影響他們之間的關系,反而形成了很好的互補。

顧雲韻一直覺得自己弟弟的脾氣太好,性格太過溫吞,根本不像是強勢的alpha。

直到徐意白上學和人打架之後,她才知道自己的弟弟不是沒脾氣,他只是不喜歡爭執。但如果被觸碰到底線,徐意白絲毫不會退讓。

徐意白擡起眸看向她,終於說出自己今晚的第一句話:“我不後悔。”

世上沒有後悔藥,他是因為喜歡沈杳才和他在一起,他們戀愛期間也的確很甜蜜。他被沈杳傷害,也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

他不會後悔,他只是難過。難過沈杳的心變得那麽快,難過誓言被風吹散,難過沈杳似乎都沒有真正的心動過。

“你個固執的犟驢。”顧雲韻又罵了他一句,“從小到大你喜歡的東西都很少,但只要喜歡上了你就要喜歡到底,小時候喜歡吃的東西到現在還喜歡,從小練鋼琴也沒有一句怨言地練到現在,所以你第一次喜歡上的人你要喜歡到死是嗎?”

徐意白的唇微微動了動,沒有說出反駁的話來,眼睫掃下一片陰影在他臉上。

顧雲韻還是第一次見他那麽難過的模樣。看徐意白這清瘦了一圈的下顎線,估計他這麽多天,都沒怎麽好好吃過東西,肯定也沒怎麽休息,就一直坐在這裏彈琴。

畢竟還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弟弟,顧雲韻哪怕氣不過,到底還是有點心疼。

顧雲韻別過臉,她知道徐意白不可能放手,只好壓著火氣問道:“你和那個omega到底是怎麽回事?現在是分手了?我問了你那麽多次,現在總可以告訴我名字,給我看照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