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3/4頁)

以秦妍的資歷,青雲舞團的團長本是她囊中之物,但她生性淡泊,一生熱愛舞蹈,對管理不感興趣,退役之後作為金牌招牌留在青雲,操刀編排舞劇,帶團到國內外各地進行大型演出。

新來的後輩們都以能得到她的指導為驕傲,但近幾年,秦妍已經很少露面了。

鐘黎對這裏的熟悉不亞於鐘家,自從當年入團考試出事之後,她已經有六年不曾踏足這個地方。

劇院仍是六年前的樣子,幾乎沒什麽變化,鐘黎過來時,門崗亭的保安叔叔竟然還記得她,高興地拉著她寒暄好半天,直接就放行了。

她熟門熟路地來到後台。

這幾年新來的小演員不認得她,在後台看到陌生面孔,尤其是張格外漂亮的陌生面孔,都忍不住打量。

鐘黎反而更像是這裏的主人,泰然自若地穿過走廊,見到人,不管認識不認識,都從容地對人微笑。

杜老師知道她來,高興壞了,叫人把自己辦公室裏剛煮好的小吊梨湯、小輩們送的進口零食送過來招待她,還特地交代廚房,晚上做幾道她愛吃的菜。

鐘黎坐在會客室,小吊梨湯剛喝兩口,張安安來了。

杜老師起身出去,留空間給兩人說話。

張安安穿著淺灰色的練功服,發間有未幹的汗,她坐到鐘黎對面,一言不發地盯著她。

“你在排練嗎。”鐘黎倒是很閑適,對她道:“喝點梨湯吧。”

張安安這才開口:“你怎麽來了。”

“看看你。”鐘黎說。

張安安嘴角扯出一點譏諷:“我有什麽好看的?咱們倆的關系應該沒這麽好。”

鐘黎唇角向上提,悠悠補上後半句:“——看看你被人搶了節目,表情好不好看。”

被戳到痛點,張安安的臉霎時就黑了:“你幾年沒來,今天就是專門來看我笑話的?”

鐘黎用一種親昵的語氣說:“你也沒有那麽重要啦。”

張安安:“……”

鐘黎在她越來越黑的臉色裏,不緊不慢地轉入正題:“我想和你聊聊當初入團的事。”

提到這件事,張安安古怪地沉默下來。

她的專業能力很強,考入最好的舞蹈學院,在校期間從來都是專業第一,所有老師都告訴她:以你的實力,進青雲沒問題。

可她運氣很不好,在那一年遇上了鐘黎。

鐘黎既沒上過舞蹈培訓班,也沒考任何一所舞蹈學院,但她有一位頂尖舞蹈家母親,從小親手教導。

在此之前張安安從未聽過這個人的名號,直到在入團時碰上,成了她多年以來的陰影。

那年青雲的入團名額只有一個,她毫無意外地進入終試,最終要面臨的競爭對手,就是鐘黎。

在所有候選人之中,她和鐘黎是最優秀的兩個。

終試時,鐘黎的演出排在前面,她臨場即興發揮的一支舞蹈《明月生》驚艷四座,台下沸騰的掌聲,張安安在舞台後面都聽得見。

舞台兩邊盡是圍觀的人,有人激動地說:“太美了!太牛了!沒人比得過她!我看後面的人都不用跳了。”

那時張安安就站在她們身後。

在絕對的天賦面前,一切的後天努力都是雲煙。

連張安安自己都覺得,她好像已經沒有跳的必要了。

但該跳還是要跳,她不會就那麽慫地認輸。張安安回更衣室換好衣服和舞鞋,走向舞台時,腳下傳來刀割般的痛感。

身後有人驚呼,她低下頭,看到自己白色舞鞋上慢慢浸出來的血跡。

之後便是一陣騷亂,她被人扶到椅子上,許多人圍在她周圍,舞團老師立刻叫來醫務室的醫生,查看她的腳。

她的舞鞋裏被人塞了刀片。

鋒利的刀片劃破血肉,差一點點——醫生說她運氣好,張安安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運氣好還是不好——那個刀片差一點就會毀掉她腳上的重要神經。

那天是她和鐘黎的單獨比賽,更衣室只有她和鐘黎用過,再加上直接的競爭關系,鐘黎毫無疑問成了頭號嫌疑人。

鐘黎堅定地否認,她為自己據理力爭,可舞團後台的更衣室沒有安裝監控,她百口莫辯。

看著她長大的老師們都信任她,然而當時的情況,誰都沒有辦法證明她的清白,也必須要給受傷的張安安一個交代。

權衡利弊後,勸說她向張安安道歉,小事化了,以她的能力依然可以進團,這是將損失降到最低的方式。

可鐘黎自小如星如月,燦爛光明地長大,這種下作惡毒的事情她從來不屑。

別人可以冤枉她,但她自己不能認;若認了,那從今往後,鐘黎的名字一生都將伴隨著擦不去的汙點。

摧眉折腰俯首認罪,一身傲骨氣節被打彎,又叫什麽舞者?

那年的入團考試,為避嫌,秦妍從始至終沒有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