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我, 我，我……”

明明季雅的表情和語氣都出人意料的平靜，可季雅的態度越是平淡, 杜凡雁就越是沒有辦法鼓起勇氣去面對她。

就是在季雅這種極其淡漠，幾乎是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神注視下, 杜凡雁卻莫名地回憶起了從前她和季雅相處的點點滴滴。

在這事發前, 她們兩人的關系真的很好。雖然不是住在同一個寢室，但卻意外地成為了好朋友。

兩人性格互補，不是沒有過紅臉的時候, 但最終還是和好了。

杜凡雁從沒想過她們會有鬧掰的時候，她一直以為季雅會陪伴著她度過人生中一個又一個重要的時刻。

杜凡雁早就已經想到以後在她的婚禮上，季雅會穿著美麗的伴娘服。她第一個孩子出生後，季雅會是她孩子的幹媽。兩人垂垂老矣時，一起陪伴著老去。

如果今天的一切沒有發生，杜凡雁所想的這一切，應該都不會是夢想。

杜凡雁自己都沒有想過, 在生與死之間，她會下意識地做出那種選擇。

那種絕對無法原諒的選擇。

在這一刻, 杜凡雁終於感受到了她在此前被她一直刻意忽略掉的情緒。

羞愧、後悔、窒息、絕望……無數種復雜的，深刻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在杜凡雁的內心翻騰湧起。

杜凡雁望著季雅的面容，原本心底早就想好的狡辯借口蕩然無存, 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她嘴唇顫抖著，說出了一句話:“我還有機會補救, 讓你原諒我嗎？”

季雅看著杜凡雁看了好久，她認識杜凡雁三年, 她能看出對方現在的態度是絕對真心想要彌補, 獲得自己的原諒。

在從前, 季雅面對這樣的杜凡雁，她都很難再做出嚴肅的表情，會選擇各退一步。

但是這一次，季雅卻只是搖了搖頭。她聲音很輕，但是卻意外的堅定:“沒有機會了。”

時間不可能倒退，季雅也不可能忘記自己在面臨死亡前所面臨的那種極致絕望。所以無論杜凡雁做出什麽舉措去彌補，就算杜凡雁這一次再怎麽真誠誠懇，季雅都沒辦法再用從前的態度去面對她了。

“……我知道了。”杜凡雁沉默半晌，低下頭說。

都不等旁人多說半句話，杜凡雁就出乎意料的，她沒有半點猶豫，甚至還帶著決絕轉身就走。

這一次，杜凡雁經過大白身旁時，心裏思緒比起進門時更加復雜。

她望向食堂外靜謐的夜，心中仍是充滿著恐懼，但是卻只是停頓了幾秒，然後就不再停留，徑直鉆入這混沌的夜色中。

待到她的身形從視野裏徹底消失，食堂的角落是久久的沉默。

雖然季雅和杜凡雁都沒有直白地說在她們兩人掉隊的那段時間裏發生過什麽事情，但是旁人可以從兩人的對話中窺探到這其中的真相。

她們一開始對杜凡雁是滿心眼的憤懣，可現在，看著杜凡雁離去身影，她們心中只有的悵然。

“外面很危險……她一個人走了真的好嗎？”

這話一出，立刻就有人反駁。

“那把她留在身邊，等著她再害一次人？你願意，我可不願意。既然你這麽擔心她，不如你去陪她一起走？”

這話一出，便沒有人再繼續吭聲了。

雖然她們不願意眼睜睜看著同學去送死，但她們更不願意身邊埋伏著一個不知何時會引爆的定時炸·彈。

食堂這一片小天地裏是長久的凝滯，沒人說話，可大部分人都覺得心裏空蕩蕩的，有種莫名的，說不出的感受。

反倒是季雅這個當事人，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緒，而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剛才發生的事情，你們不要告訴沐昭昭。如果她問起杜凡雁……就說，她沒有回來過。”

季雅最先想到的，竟然是不想叫這些瑣事讓沐昭昭煩心。

在場的人都明白了季雅的意思，而且沒有一人反對。如果讓沐昭昭的那張臉上掛上憂愁，那簡直就是最大的罪過。

沐昭昭此時正坐在桌上，她晃著腿，一勺一勺吃著冰淇淋。

冰淇淋是景豐羽見沐昭昭額頭出汗，特地去食堂旁小超市裏找的。因為小超市大門上了鎖，景豐羽還花了不少功夫撬門。

系統無語地看著沐昭昭額前的那兩滴小汗珠，估計再過一會都幹了，景豐羽至於這麽大費周章嗎？現在這個緊要關頭，難道不應該先收攏人心？怎麽跑去找冰淇淋了？

系統:“人走了你就不攔著？”

樓下發生的事情有系統轉播，沐昭昭連當事人的表情都清楚，當然不會真的一無所知。

沐昭昭還在挖冰淇淋，不甚關心地說:“走就走了，和我有什麽關系？”

系統對沐昭昭的反應並不意外，所以說，那些女生怎麽會覺得沐昭昭知道這件事後會難過啊！

都沒有人看清她的真面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