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溫誓其實不想接的。

但鈴聲在靜謐空曠的街道突然響起, 他慌亂中顧不上太多,手比腦子快,摁下了接聽。

“我出來散步。”話脫口而出他又後悔了, 人家還沒問呢, 他急著解釋什麽,反倒顯得做賊心虛。

方瀲摁下掛斷, 把手機放回口袋裏,對他說:“聊聊?”

溫誓安靜看著她,心裏在猶豫。

踏進門檻的時候,他暗自想, 人活一世,有些話還是不能說得太絕對, 太容易打臉了。

方瀲從冰箱裏拿了兩瓶啤酒, 遞給溫誓一瓶, 和他並肩靠在木桌邊。

她先開口打破沉默,說:“之前躲著你,對不起。”

溫誓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 要是方瀲試圖找借口搪塞他, 說什麽“之前不是故意的”,那他還能狠狠心撒撒氣, 這一上來就道歉,語氣還這麽誠懇,讓他怎麽接?

溫誓握著易拉罐,沒說話。

方瀲繼續說:“我就是覺得有點尷尬,不知道怎麽面對你。”

溫誓淡淡“嗯”了聲, 這個他能理解, 兩個人說實話認識的時間也不長, 對彼此沒那麽熟悉,要突然進入到親密關系的話,脫離掉曖昧的氛圍,感覺尷尬是正常的。

方瀲撓撓腦袋,他今天出現得太突然,她還沒準備好,有點找不到話說。

“我......”

“方瀲。”溫誓出聲打斷她。

“啊?”

“你能認真回答我一次嗎?為什麽不喜歡我。”

易拉罐冰手,方瀲換了只手拿,把潮濕的右手拇指蜷進掌心。

她看著地上的瓷磚,輕輕開口說:“我沒有,不喜歡你啊。”

溫誓心跳空了一拍,收緊呼吸側目看向她。

“不都是借口嗎?”方瀲擡眼,看著窗外的零星燈火,“每一個。”

溫誓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刻他感覺到了委屈,那種在成年之後就沒有再出現過的情緒。

方瀲喝了口啤酒,把瓶子放到桌上,站直身子面向他:“胳膊給我看看,好的怎麽樣了?”

溫誓擡手遞給她。

方瀲解開袖口的扣子,卷起襯衫翻折到臂彎。

結的痂已經剝落了,現在是片淡粉色的新肉。

方瀲摸了摸,說:“還好,也不是很醜。”

溫誓簡直要被氣笑了,收回自己胳膊:“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了。”

方瀲抿唇,重新靠回桌子邊。

溫誓整理著袖子,無奈道:“說實話,你把我搞得有點亂。”

“對不起。”

“不想聽這個。”

“那不說了。”方瀲站到他面前,張開雙臂。

溫誓停下手中動作,擰緊眉頭看著她。

她是怎麽做到的,他想要通過深呼吸平靜自己的心跳,但沒有成功。

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每一步都邁得在他意料之外,卻又讓他總是心甘情願著被引誘著跟上。

溫誓伸手,攬著她的腰把她抱到懷裏。

方瀲往前踉蹌一小步,手臂圈住他的脖子,讓擁抱變得完整紮實。

溫誓坐在桌沿,弓著背,把臉埋進她的肩窩。

突然覺得好累,他閉上眼睛,懶得追究這個擁抱在方瀲那兒是什麽意義,安慰還是道歉,都不重要了。

“你真的是。”溫誓嘆了聲氣,認輸道,“玩不過你。”

方瀲笑了笑:“幹嘛?一開始沒想動真心吧?”

她又說:“我也沒想。”

溫誓不想回答。

“誒,最後問你兩個問題。”

溫誓擡起頭:“什麽?”

方瀲問:“你喜歡吃肯德基嗎?”

溫誓雖然覺得這個問題莫名其妙,但還是認真回答了:“還行吧,蛋撻挺好吃的。”

“嗯?”這回答和方瀲預想的截然不同,她發起質疑,“你為什麽會喜歡吃肯德基?”

“我為什麽不能喜歡肯德基?”溫誓覺得有些好笑,“那我應該喜歡吃什麽?”

方瀲還真準備了答案:“三百一條的河豚魚?”

溫誓挑眉。

方瀲說:“你不是大少爺嗎?”

溫誓無語笑了:“實話告訴你啊,我十六歲之前真不知道我爸是有錢人,我都不知道他是誰。”

方瀲想起來他說過,他是在南蟬州跟著他外公長大的。

她吸氣感嘆道:“天呐,公主小妹啊你。”

這又超出溫誓的認知範圍了,他問:“什麽?”

方瀲搖搖頭,問出第二個問題:“那你大年夜都是怎麽過的?”

“在家裏過啊,每年都滿漢全席,不過來的親戚我都不熟,一般吃完飯就躲房間裏去了,熱鬧是他們的。”

“哦。”方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她嘀咕說:“那就是你了呀。”

溫誓沒聽明白:“什麽是我?”

方瀲不太確定地開口:“男,朋友?”

溫誓這次反應得還算快,嚴肅臉色道:“你重新說一遍。”

方瀲於是重復:“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