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腿上的蚊子塊越來越癢,存在感極強,在十字路口遇到紅燈,方瀲停下車,用力撓了兩下蚊子包,直到火辣的痛感把癢覆蓋。

上次騎車應該都得一年多前了,短短十幾分鐘的路程也開不爽快,更何況是在車水馬龍的城市街道上。

方瀲把車停在張潮的工作室門口,沒進去,車鑰匙給了李螢。

腳步匆匆地回到益木坊,她徑直走向收納櫃,從裏頭翻出花露水往腿上猛噴了兩泵。

陳徹看見她回來了,趕緊停下手中的活,提聲喊:“東西都找回來了吧?”

方瀲嗯了聲。

那小木雕被她裝在口袋裏,方瀲拿出來,摸了摸老鼠腦袋,方學益的手藝沒話說,連抱著板栗的饜足表情都雕得活靈活現。

她握在手裏看了會兒,把東西重新裝進木箱裏,元叔過來提醒她:“以後這重要物品都帶回家,別放店裏。”

方瀲應好,但還是把木箱放進了自己辦公桌旁的抽屜裏。

方學益兩年前走的,七十四歲的年齡,說起來也算是長壽了。

他做了一輩子木工,留給方瀲一家木工坊和一套老房子。

方瀲那會兒二十四,身上沒什麽錢,想把店開下去,也求個心裏踏實,索性把老房子賣了,錢都存進卡裏,自己重新在附近租了間六十平米的小公寓。

房東是個很好說話的胖阿姨,不攔著她重新搞裝修,方瀲花了兩年時間把那地方改造成自己喜歡的樣子,但那兒到底也就是個能住人能睡覺的地方,在她心裏算不上家,論歸屬感都不如這家木工坊。

方瀲還是把自己的東西都藏在店裏。

中午吃過飯有客人來訪,想定制一張茶幾,選好心儀的木材後,在款式上對方態度猶豫犯起了難。

田檸盡量根據他們的要求找樣圖推薦,但客人看了好幾張還是搖頭不滿意。

方瀲察覺到那邊的氣氛不對,走過去問:“想要什麽樣的?”

是對年輕情侶,也許是要裝修婚房。

女客人說:“我比較喜歡那種北歐風格,但又覺得到時候家裏茶幾、櫃子、餐桌都是這種木頭的會不會太單調啊?”

方瀲點點頭:“我懂你意思。”

以前找他們定制家具的都是傳統中式風格,用的也多是紅木。

這幾年審美趨勢變了,年輕人們都開始喜歡什麽北歐極簡風和日式原木風,對家具的要求多元化起來。

方瀲咬著下唇想了想,拿出手機翻出一張圖遞給他倆:“這種你們喜不喜歡?把茶幾腿換成透明的亞克力板,上面還是木頭的,看起來沒那麽悶。”

女人接過手機仔細查看圖片,終於露出笑容:“這種不錯啊。”

方瀲問田檸:“選了用哪種?”

田檸回:“白橡木,他們說想要好一點的。”

方瀲提醒客人說:“到時候顏色不一定就是白的,可能會偏棕,想白一點可以用白蠟木。”

“這個沒關系,哪種好用哪個。”

“行。”方瀲看向田檸,“聊好了就幫他們下單吧,讓陳徹明天去找兩塊亞克力板回來。”

“知道了姐。”

這邊的事解決完,方瀲回了操作台,繼續手邊的活兒。

給松月茶室做的架子已經差不多成型了,現在需要用砂紙打磨。

方瀲戴上口罩,手中的機器嗡嗡開始運作,細小的粉塵漂浮到空中。

現在也有無塵的打磨機,不傷肺,但她試過後總覺得不得勁,好像看不到那些木灰,心裏就沒數。

元叔今天休息,上了年紀後他總是關節痛,站久了腿就哆嗦。

店裏頭有間很簡易的小廚房,今天的飯是方瀲做的,一鍋蛋炒飯,只有蛋和飯的那種。

陳徹出去送貨了,中午不在店裏,她和田檸給他留了一口飯。

自從放晴後太陽就有越來越毒辣的趨勢,陳徹一回來就大步走向冰箱拿冰可樂喝。

田檸對他說:“飯在鍋裏,你自己熱一下。”

陳徹回:“哦,好。”

沒一會兒他端著飯碗出來,邊吃邊問:“姐,這你炒的啊?”

“嗯。”方瀲放下打磨機,清理木板表面的灰塵。

陳徹抱怨說:“鹽都沒炒開,剛剛那口差點沒齁死我,你下次記得多翻兩下。”

方瀲撩起眼皮看向他,冷淡又不耐煩地說:“差不多得了。”

陳徹識相地不吱聲了,低頭大口扒飯。

周六下午方瀲開著店裏的貨車去茶樓裝架子,見她一個人來的,吳松月喊了店裏的男服務生出來幫她搬。

這兒以前只賣茶和糕點,後來生意不好,吳松月去大酒樓裏重金招了兩個蘇菜廚子,一樓還是茶室,二樓就用來宴客。

說起來方瀲和吳松月從小就認識,她倆做過小學同學,長大之後又在一條街上生活,自然而然就成了朋友。

“陳徹呢,怎麽沒跟著你來?”吳松月問方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