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日記

一直到做核酸的醫護人員來,樓上的爭吵也沒停歇。

做過了采樣,常岸忽然對大夫說:“大夫,樓上是要加人嗎?”

“本來是呢,學校也不想的,現在有爭議了,正解決著,估計馬上就換地方了。”大夫說完,毫不留情地替他倆把門關上了。

宋和初當即猜出來了常岸的想法,。

常岸的那些球友昨晚也過來了,因為在隔離名單上標黃而被分配到了第二批,住在他們對面的公寓樓。

一個套間裏兩個屋子,每個屋子都是雙人床,常岸的計劃是直接搬去跟那群球友住,逃離宋和初。

不過看這架勢應該行不通了。

早餐照例跟在核酸檢測的後面送達,昨天有人在公寓群裏發了菜譜,名字起得都像模像樣,今天一看倒是像詐騙,花樣主食是花卷,營養主食是粗糧包,香甜主食是豆沙包,像是從食堂批發運來的。

樓上的吵架進入了僵持階段,不再有激烈的喊聲,但仍能聽清一些溝通的內容。

校方似乎打來了電話,宋和初聽見有很大一聲“喂”,後面便模糊了些。

為了多聽聽八卦,豐富一下無聊的隔離生活,他和常岸不約而同地坐在客廳裏。

他們第一次在客廳面對面吃飯,不過誰都沒尷尬別扭,

宋和初眼裏的常岸是個吃飯也要拿架子的人,坐在食堂裏拿筷子的動作一定要優雅帥氣,張嘴吃飯也不能幅度太大。

不過現在他正探著脖子,認真地捏著被燙得變形的塑料杯,頭發潦草地耷拉著,毫無形象可言。

兩杯豆漿裏都加了糖,宋和初喝了一口便擡眼看向常岸。

常岸抿一小口品了品,果然一臉不可理喻地舉起豆漿仔細查看。

但他這一次沒有說出“怎麽會有人往豆漿裏加糖”這樣的話。

常岸的生活是宋和初無法理解的、沒有糖的世界。

飯後是導員開的年級大會,第一次向學生正式通報了第一例確診病例的感染來源。

和小道消息裏的一樣,是違反校規翻墻出的學校。

導員三令五申強調了遵守紀律的重要性,又撂了句狠話:“還有哪些同學通過非正常手段出校,立刻找我報備,只給你記一次過,如果後續被市裏流調查出來了,那就不止是記處分了。”

年級大會的後半段是心理輔導環節,導員像是在捧讀會議紀要,講了在封校時期的心理調整。

說到後面,導員感慨了一句:“我知道啊,有些同學可能跟室友關系不好,那借著這個機會拉進彼此距離不是很好嗎?你們才都二十歲出頭,這個年紀遇上的朋友那都是要聯系一輩子的……”

宋和初覺得這種心靈雞湯還是要因人而異。

在會議末尾,導員說:“如果有同學覺得生活越來越枯燥,可以拿出一個筆記本來寫日記,把每一天的生活記錄下來,等到一切結束後再看,一定感慨萬分。”

這倒是個不錯的提議。

宋和初打開手機備忘錄,簡單回憶了一下這幾天的生活,給筆記起了一個響亮的名字。

倒黴的封寢日記。

封寢第一天,非常倒黴,洗個澡遇見了常岸,黑燈瞎火裏撞在一起摔了一跤。

封寢第二天,一般般倒黴,常岸做個核酸都能摔,衣服差點被他一把撕下來。

封寢第三天,暫時還沒遇到倒黴事。

樓下的爭執徹底結束,公寓群裏發了情況說明,先是向同學道歉,表示是安排不妥,不會再向已有寢室內加人了。

也能夠理解,現在是風險時期,誰也不能保證後來的學生是否安全。

看來公寓已經住滿了。

常岸坐在小沙發的另一端,舉著手機不知道在和誰聊天。

他穿著居家休閑服,袖口挽到了小臂上,露出了掛著花裏胡哨手鏈的手腕。

後頸的衣服領口處露出一個小小的白色角,看起來像一塊膏藥。

宋和初腦子有些停滯,想不出來封寢日記裏要寫什麽內容,便借著放空的目光明目張膽地打量著常岸。

封寢後也沒見常岸再給頭發做造型,總是隨意地任由頭發亂著。

不過宋和初猜他應該是忘記帶梳子。

應該也沒帶洗面奶和洗發水,按照常岸那個高調張揚裝逼而不自知的性格,如果帶了肯定早就擺在浴室裏。

“看夠了沒有?”常岸結束一把遊戲,把手機揣兜裏,淡淡瞥了眼宋和初,拿起只喝了兩口的甜豆漿進了屋。

宋和初連眼皮都懶得掀,在備忘錄裏寫:“看見常岸的臉就感覺遲早要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