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見霍厭不作言語,氣氛微凝滯,梁帝也漸漸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遂頷首端持姿態,同時也屏斂住情緒。

略微沉吟後,他又天威在上,垂目下問:“若是不與那畫像相比,只做平常妍賞,依愛卿所見,那獻降女子當真如西涼王所言,是容貌傾城,嫵媚天成,其風情萬種,豐恣韻態更乃六國難見?如今傳言已經神乎其神,還真叫寡人心生幾分好奇來。”

說到這兒,梁帝眸光明顯跟著一亮,就連在臣子面前,他那好美.色的蠢蠢欲動之心,幾乎都□□裸地毫無遮掩。

尚未見到施霓本人真容,聖上便已心癢難耐成這般渴遇模樣,若到時真召人來……

思及此,霍厭牙關緊咬,根本無法再繼續往下詳作深想,同時,心頭凜意生起,目光也徹底冷寒下來。

甚至,他一瞬間忘記了父親從小言傳身授與他,關於如何忠心侍君的諄諄教誨,當下,他是根本無法自控地將君臣之禮拋之腦後。

施霓是他的,任何人也不能爭,哪怕是威威天子,他也絕不容!

“愛卿怎麽不說話,寡人此問,就這麽難以作答嗎?”

等了半響不聞霍厭開口,梁帝視線從上掃移而下,就見霍厭面色微凝,連帶眸中都透著懾人的寒凜。

其中匿藏的深深意味,更是難以叫人探究明晰。

見狀,梁帝沉索片刻,而後忽的想到什麽,遂開懷大笑起來,他搖頭直嘆道:“序淮啊,是寡人只想著你軍功赫赫,威震四方,卻是忘了這樣大的冠榮下,我們能駕馭萬千鐵蹄的冷面軍侯,其實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弱冠年歲。”

“也連帶忘記了這些年來,你揮戟四方征戰,難得有留京的清閑,故而這姻緣大事無人張羅,耽擱到現在將軍府還是沒有個女主人,身邊無妻無妾,更沒有所謂紅顏,自是對姑娘家貌美之較無法作答,此乃寡人之疏漏,實在是不該不該呀。”

霍厭眸光微閃,斂住神思,他沒應話,卻是口吻認真著答了梁帝方才所問。

“人雖美,卻未能免俗。怎可與陛下後宮的娘娘們相提並論。”

“俗?”聞聽此言,梁帝稍覺意外。

自那西涼女進京以來,他因太後臥病在床,無心留戀後宮,遂到目前來說,他還未親眼見到過本人,可是即便如此,他耳邊卻已聽聞過不少有關她的議論。

譬如進京當日,她坐宮中華輦沿主街一路高調行進於宮城,當時百姓們側立橋頭兩邊,都是親眼目睹過其風姿綽約,昳麗傾世的姿容。

甚至在當夜裏,還有不少沿塘的多情才子,為她寫下伊人詩篇,溢美之言紙上泛濫,此事都能傳到宮裏來,想必在民間已絕非個例。

由此間小事,足見此女之姿媚誘人。獻上這等美人,對西涼王來說,大概也是真的舍痛隔了肉。

可霍厭對此女的評價,卻是沒有任何欣賞之語,反而措辭滿含貶低。

不用細想也知,這定不是他什麽如真如衷的實話。

若是換作別人這般心口不一,目無尊上,梁帝定不會輕饒放過,甚至還會產生多疑猜想,疑心兩人男女同行,路上朝夕相處一月之久,難不成是在此期間膽大包天暗生了情愫。

可是霍厭……梁帝嘆息著搖了搖頭,知曉這等違禁貪欲之事,在自小孤高的霍厭身上絕無可能發生。

他緩慢將視線收回,態度隨即也變得認真起來,而後口吻語重心長地開口道。

“序淮啊,那件事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看來你心裏還是放不下。當年你父親與延烏交戰,西涼人在其中耍弄狡詐,率小隊背後偷襲,從而致使你父親左右難以顧瑕,最終身喪異地,寡人心知這一直都是你的難醫心病。”

“可如今,昔日戰場舊地皆已被你帶兵重新奪回,成為我大梁地盤,當年的血仇,你也叫他們血債血償還回十倍不止,仇恨也算盡數報了。到了今日,大梁有你方立不敗之地,你父親若泉下有靈,也該深感自豪,可他若是知曉你一直這般執拗前塵,又豈會安心?序淮啊,西涼不再是威脅,那西涼女亦只是為求和而來,你不該再將仇恨盲目轉移到她身上,對她自帶偏見。”

聞言,霍厭只嘲弄地勾了下唇,臉色繼續發沉,仿佛真如梁帝所言,他是厭透了那西涼女。

於是,他順勢往下預警道:“西涼人素來狡猾,求和不過是他們以退為進的手段,陛下寬厚待人,卻不知他們的狼子野心。”

把話引到這,霍厭表情故作戒備之態,之後又煞有其事地將目光環掃於四周。

梁帝本就是多疑之人,見狀,他只反應了一瞬,神色便立刻有所意會地嚴肅起來。

而後很快揮手屏退身側侍候之人,急忙朝霍厭確認道:“愛卿,此女可有問題?”

手握皇權,身處帝位。對於他們這些最高權力掌握者來說,美人消遣不過閑暇縱溺,可若是有威脅帝位之隱患,那勢必是除之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