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與墨與墨與墨與墨

如果說頭一天晚上沒有弄到頭發, 是對言望弱小心靈的第一個暴擊。

那第二天早上推開門時,在昏暗無人的長廊上和豁然出現眼前的鬼臉面具對視,就是第二個。

片場拐彎處遇到稻草人掛在臉上的, 是第三個。

一回頭勾在衛生間鏡子前的, 是第四個。

…還有第五個,第六個。

開工時間太早, 言望出門時腦殼子裏還滿是睡眠不足的昏沉, 但接二連三地對上有著詭譎花紋的面具,嗷嗷嗷地幾嗓子下來,清醒得不能更清醒。

也有不少演員被一起嚇到,一個個跟炸了毛的貓似的到處逃竄。

言望認出來,那些面具都是道具。

他到現在還沒過的那場戲要用的道具。

言望起初以為是有人看他不爽,故意弄點小陰謀嚇唬他想讓他走人, 畢竟比起那些掙破頭才得來邊角角色的演員, 他的出現無疑是令人討厭和敵視的。

或許可以借此難過地嚶嚶嚶到江璨懷裏, 來一波順手拔毛?

言望仔細地想了想,覺得方案可行, 就捂著砰砰直跳的小心臟, 沖著江璨去了。

江璨來得比他還要早, 正坐在片場的角落裏不知道在搗鼓著什麽,許淩雲導演在一邊認真地看。

言望擺好表情,正要悲痛地尋過去訴苦, 就聽到江璨旁邊的錄音設備裏發出熟悉的尖叫。

直到此時,他勉強還能自欺欺人江璨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幫忙入戲, 再然後, 江璨打著哈欠, 問:“這個怎樣, 是32號道具時的反應,聲音還挺大的。”

又切換了一下,一道似有不同的尖叫聲冒出來,抑揚頓挫余音裊裊。

江璨認真地蹙著眉頭,像品味什麽不得了的音樂般仔細,“35號也行,比較符合驚悚的主題。”

他為了測試言望最害怕哪種道具,今天早上五點鐘就起了,先是從道具師那裏臨時借的道具,再是從言望的戲份判斷他要走的路線,連錄音杆都沒忘架起來。

不過效果不錯,都挺身臨其境。

許淩雲把帶子倒過去又聽了兩遍,“還是前面那段最好,叫得最真,不過,第二段用的是哪個道具?”

伴隨著“啊啊啊”的叫喚,江璨翻開表格,“是編號17的稻草娃娃臉。”

——多貼心,這玩意他還專門準備了個表格,第幾聲,是看到什麽道具,放在哪裏,全都有。

他把錄音設備又往後調了調,猶豫道:“這段是陳則叫的,言望連吸氣聲都沒有,可能不如剛才的那個嚇人。”

許淩雲:“也是,不然就32號吧,江璨,你跟場務說一聲,言望那場安排到明天晚上。”

說著,不忘掏出一沓紅包,“璨啊,你真的太全能了。”

江璨起身,還不住摸摸口袋,露出合作愉快的微笑,“有錢,無所不能。”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兩人都很滿意。

許淩雲忍不住感慨,“真是撿到寶了。”

目睹一切的言望忍不住喃喃:“…真的嗶了狗了。”

昨天晚上,江璨還說他是個可憐的孩子。

今天早上,就連著嚇了他這可憐的孩子**次。

言望內心情緒越發復雜,眼前他那哥哥偉岸光輝的身姿,莫名破碎了一角。

收了錢,江璨照例要給裴與墨打過去,但沒有全打,畢竟還是要攢錢準備點儀式感的小禮物。

或許可以著手買房子了?

演員們已經開始過場,機器在滑軌上發出滋哇的嗡鳴,早起的晨光有種令人窒息的美,落在亂糟糟的片場,莫名有種廢墟與新生相銜接的錯落感。

江璨定定地看了幾眼,拍了一張就收起自己的小馬紮,一邊往回走一邊編輯消息。

他今天的戲排在下午和傍晚,早起就是為了替許淩雲確定一下哪個道具好,現在正閑。

很快的,信息旁邊的“未讀”變成“已閱”。

江璨唇角牽了牽,直接給裴與墨撥過去。

不過三秒,那邊就接通了,裴與墨聲線冷冽,“喂,江璨。”

江璨:“與墨,早上好。”

裴與墨應了一聲就沉默下來,只能聽到車輪經過地面的響,微微戰栗的,應該正在去公司的路上。

江璨語氣輕快,“與墨,我昨天演了小怪物中彩票的場景,電影裏的校服好好看啊,就是淩晨給你發的那幾張,話說高中時候我們學校的校服是綠白配色的,醜了吧唧,還特別薄,當時我的校服褲腳總是短一截,夏天曬得腳踝一圈都是黑的,還以為是癌症呢,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跑去醫院看,再被爺爺拎回來用刷子刷…”

跟每天電話的內容差不多,先是演了什麽做了什麽,然後天馬行空就不知道扯到哪裏去,不過最後又回到演了什麽做了什麽。

在劇組裏,除了許淩雲和偶爾來探班的寧成,江璨很少會和別的演員或者什麽人來往聊天,所有的話都存著要跟裴與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