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民心之重重逾千斤(第2/3頁)

之後家仆都簽訂“用工契約”,再不是世世代代都為奴為仆。

但即便是以前有賤籍的時候,他們也知道,賤籍和民籍只是身份的差別,人本身能力沒有差別。

賤籍中也有才高八鬥的人,比如文人們追捧的名妓,哪個不是才華橫溢?

許多賤籍曾經還是官宦世家,獲罪入賤籍。

但在安南不一樣。別說賤籍,就是普通百姓和貴族官宦的區別都上升到了“生理”層次。

百姓們是愚昧的,是不可教導的。別說與他們面對面說話是一件十分晦氣的事,就是被他們的視線平視了,貴族們都會勃然大怒。

好像百姓和貴族不僅不是一個物種的生物,是什麽汙穢的東西似的。

劉璟本就是個嫉惡如仇的暴躁性子,越走訪火氣越旺盛。

文人的火氣一般都通過自己的筆頭開發泄。於是劉璟在安南期間文思泉湧,寫下不少抨擊安南舊貴族、憐憫百姓的詩篇。

用詩篇直抒胸臆之後,劉璟將怒氣轉化成動力,開學堂,親自教導蒙童。他還時常帶著政令繼續走訪村落,將大明的政策比劃著告訴他們,讓他們知道自己可以獲得怎樣的利益。

“現在這裏是大明的安南,你們是大明的百姓,我們是你們的父母官,會像父母一樣照顧你們、引導你們。你們和我們一樣都是大明人,你們的孩子如果好好念書,也能考得功名,成為如我一樣的大明官員。”

劉璟不厭其煩地向百姓們傳達這個在安南人心中,匪夷所思的思想。

一個普通人也可以通過好好讀書,科舉做官的思想。

百姓們將信將疑,但面對這樣和善的“貴族”,他們都笨拙地表達出自己的善意,希望讓這樣和善的“貴族”繼續管理他們,不要換回以前的貴族。

劉璟看著百姓們惶恐不安的眼神,心中十分難受。

“紙上得來終覺淺”。他以為自己讀了很多書,懂得了許多道理。比如民心一事,他以為自己了解得非常透徹。

當他真的面對百姓,面對這群愚昧無知的人捧出的一顆顆真心,劉璟才感到,民心之重,重逾千斤,非常人能承受。

這群人其實並不算民風淳樸。因為長期以來缺乏管教,只是被盤剝,所以他們擁有許多惡習淫俗,有許多人都當過惡徒無賴。

第一次接觸他們時,劉璟甚至覺得,這些人就像是未開化的野人,甚至像野生的動物,很難與其交流。

但劉璟的頭鐵也顯示在他行動上的倔強。當他耐心地與這些百姓交流,軟硬皆施,強迫這群百姓改風易俗,告訴這群百姓,你們是人,現在擁有人的權力,以後要活出人的模樣。那群野獸般的安南村民,居然十分迅速地改變了。

只要給予從未得到尊重的人尊重,並讓他們相信這種尊重以後還會有,他們突然就改變了。

劉璟本來只是好奇這群人以前過的什麽生活,現在他已經在最初的“目標”上偏離了很遠,且越走越遠。

他漸漸對這一塊蠻荒之地,對這些蠻夷,有了感情。

看到劉璟長長的書信後,朱標笑著長舒了一口氣。

這群被保護得很好的學生十分青澀,懷抱著最純正也最天真的理想,是幼稚的理想主義者。

但現在的大明,就需要這樣幼稚的理想主義者。

他和他爹,會保護這樣的理想主義者。

說到理想主義者.....

朱標皺起眉頭,心生疑惑。

他爹召集官學學生來安南時,正在南方監督井田制推行的常葳也響應了號召。他爹在信中說,已經允許常葳帶兵直接來安南,在安南推行井田制。

比起朱文正,朱標和朱元璋當然都更信任常家的“屯田元帥”金字招牌。

常葳很早就前往廣東。廣東坐船來安南,路途不遠,就算乘坐普通帆船,也要不了幾日的路程。

就算常葳出發之前需要處理一些事,現在應該早就到了。

更讓朱標擔憂的是,常葳兩個月前就寫信,說她準備出發。現在就算有事耽誤了,怎麽能音訊全無?

“沒有遠程通訊的時代,真是麻煩。”朱標嘟囔,“怪不得有‘天高皇帝遠’的說法。別說偏遠之處,皇帝如果沒點本事,恐怕連京城的事都不清楚。”

歷史中許多官吏在京城作威作福,身處深宮的皇帝都一無所知。信息傳遞,真是個大麻煩。

朱標攤開地圖。

常葳要帶兵前來,肯定不會走水路,而是從廣東入廣西,再由廣西入安南。

朱標手指在地圖上點了點,心中陰雲密布。

如果常葳真的遇到了麻煩,敢讓常遇春之女遭遇的麻煩,估計是能震撼整個大明的麻煩。

“這一天天的,怎麽不消停呢?”朱標自言自語。

他自言自語後,想到了明初四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