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朱元璋和劉基不合

《大明律》的律令總裁官是李善長,輔以禦史中丞劉基等二十人為議律官。

李善長只是行政長官,幹活的是議律官。從二十人議律官的生平履歷可以看出,主事者是劉基——首先他官職和爵位都最高,其次他才學最高,其他文人遠不如他。

所以,完全可以說《大明律》首功在劉基,《大明律》也體現了劉基的思想。

劉基的執政理念經常被人說是“德治”,他嘴上也常說“德治”,要教化民眾。

那麽要怎麽教化民眾呢?

劉基說,要讓民眾知法懂法,法治能保證民眾長治久安。

劉基對朱元璋最重要的獻策,並非“先打陳漢”(朱元璋是被陳漢打),而是“請立法定制,以止濫殺”。

當然,劉基不是什麽法家,他是正兒八經的儒家傳人,主張的“寬猛相濟”、“德法結合”都是孔子曰過的。

嗯,荀氏之賤儒也。

比起劉基,章溢算是中規中矩了。

他只是身為大儒,把兒子教成了驍勇善戰的名將,並獻出自家私田搞互幫互助公田而已。

不算什麽,真的不算什麽。

身為儒家學子,程朱門人,我會讀幾本兵書很合理,對吧?我心懷百姓,用自家私田實踐井田制很合理,對吧?

確實很合理。

劉基和章溢都暫住宋濂家。

宋濂給兩人騰出了一個小院子,幫他們整理帶來的書。

劉基這裏除了荀子的書之外,全是法家學說;章溢這裏好一些,儒家經典和兵書各一半。

宋濂烏青的嘴角微微抽搐。

這兩人是圖窮匕見,連裝都不想裝了。

還好他們有一個共同的“井田制”夢想,否則怕不是還要打很多架。

浙東金華這群文人以浙東四先生為首,夢想都是井田制。

現在他們有了實現井田制的希望,暫時化幹戈為玉帛,重新交換起信息。

葉錚也被邀請前來,以水心先生後人、永嘉學派傳人的身份,正式與兩人見面。

葉錚原本做足了戰鬥的打算。當他看到了劉基和章溢書架上的書後,就閉嘴了。

劉基用冰涼的濕布巾敷著眼角,道:“那標兒的身份不簡單。他難道是朱元璋親兒子?”

在場幾人:“……”

宋濂微笑,然後扯動傷了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伯溫,標兒是陳國瑞的孩子。你應該知道陳國瑞,他是朱家軍的財神爺。”

劉基白了宋濂一眼:“我不傻。你們和李善長是朱元璋麾下最重要的文臣,朱文正他們是朱元璋最信任的義子,全是心腹。你們這群心腹對標兒如此親近,標兒還為朱元璋麾下將領的孩子啟蒙,就算是一個孩子,他的聲勢也過於浩大。”

劉基冷哼:“要麽是朱元璋是個小肚雞腸的人,為了誅殺陳家而捧殺陳標一垂髫小孩;要麽朱元璋將嫡長子藏在陳家,假托陳家嫡子之名以保全。二選一。哼,但以你們品德,不會與朱元璋合力算計一小孩。”

宋濂等人:“……”

劉基見宋濂神情,嗤笑:“不用擔心,不是人人都和我一樣聰明。”

葉錚和劉基之前沒交情,所以說話不用客氣:“伯溫,太聰明的人容易出事。”

劉基道:“我在外人面前會裝作不知道。”

他頓了頓,道:“知道後,再裝作不知道,才更安全。”

“難得糊塗”的人生智慧是心裏門清裝糊塗,真糊塗只會稀裏糊塗地死掉。

劉基道:“之前的事揭過不提,之後重要的事別瞞著我。以後同在朱元璋麾下共事,以抗天下大局,成為文人叛徒……”

劉基笑了笑:“我們可別窩裏鬥。”

眾人齊齊鄙視劉基。

比起劉基這個藏得極深的人,他們都算不上什麽叛徒了。

宋濂想了想,率先道:“標兒確實是大帥親子。相師言,標兒弱冠之前不能歸位。你可不要說漏嘴。”

劉基挑眉:“相師?真有本事還是騙子?你可否試探過?”

宋濂道:“相師泄露天機之後,當晚摔傷暈倒,沒幾日就去了。”

劉基不敢置信道:“真的?不是被殺?”

宋濂搖頭:“主公說,相師當日只說標兒需到弱冠之年才能歸位,具體情況,還要再算幾日。結果……唉。”

劉基無語極了:“這相師還真是有恃無恐,都沒想過自己泄露天機會遭遇天譴嗎?”

宋濂道:“他或許太自信,以為自己能避開天譴。”

幾人相對沉默。

半晌,章溢問道:“你們……在說什麽?什麽相師?什麽天譴?陳標是朱元璋的兒子?!”

幾人齊刷刷轉頭看向章溢。

葉錚感嘆:“我放心了。以章兄弟你的才識都沒發現,伯溫心眼之多,確實不是常人。”

章溢:“……”我覺得他在鄙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