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一

連著兩節課, 都被任課老師占了下課的時間。她們的說辭像是從同一個機構培訓出來的:“把這題講完再下課,要上廁所的自己去。”

然後講完那道題,沒等多久, 上課鈴就響了。

夏知予一直沒機會往四樓跑。直到下午大課間跑操結束的時候,她等在操場的鐵網外, 等高三(1)班的隊伍跑出來, 她才緊緊跟了上去, 從隊伍中找到熟悉的人影,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那人也擡手擦汗,感覺有人拍他, 下意識地罵人:“你當我是《中國好聲音》的椅子啊, 拍拍拍, 沒到我為你轉身的地步呢。”

“...”

夏知予繞到前面:“學長, 是我。”

黎川聽到熟悉的聲音,放下胳膊肘,在看到夏知予的第一秒他就跟被人敲了警鐘似的記起許京珩對他的忠告。

不能在夏知予面前亂說話。

他立馬拍了拍自己嘴, 插科打諢道:“不好意思學妹, 我以為葉霄呢。你別往心裏去。我還是願意為你轉身的。”

跑完操, 大課間也沒剩多少時間了,夏知予沒打算兜圈子, 開門見山地問:“他今天沒來學校嗎?”

都沒說那人的名字,黎川就知道她問得是誰。

“來過。有點事, 又請假回去了。”

“哦, 那他沒事吧?”

夏知予本來想問,他是不是因為生病或者身體的其他請假回去的。很顯然, 理解又出現了偏差。黎川想起他那好兄弟出了什麽事都一副嘴硬硬抗的模樣, 也沒法說違心話安慰她, 便收起那副不正經的模樣,如實告訴夏知予:“不好說。”

‘不好說’這幾個字吊足胃口。要不是黎川語氣嚴肅,她甚至會覺得他在開玩笑。

“那他是生病?還是哪裏不舒服?”

黎川這才意識到夏知予問得‘他沒事吧’,只是在問身體方面的問題:“他人沒事。是家裏的原因。”

夏知予終於松了口氣:“沒事就好。謝謝學長。”

兩人不約而同地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一個不拿朋友的隱私到處亂說,一個自覺地保持應有的邊界感。

進步的喜悅沒法辦在當天跟他進行分享,倒是晚上回家的時候,陳淑敏看到她的成績條,高興地給夏宏深打了個電話:“你一會兒回家,順道買點禮品回來。”

夏知予以為陳淑敏要給她大補,牙刷都來不及拿下,含在嘴裏,喊了一聲:“我800米跑了第一名。不用補的。”

她記起有一年寒假,陳淑敏非要給她熬阿膠,她不知道陳淑敏是怎麽想,但凡她拿阿膠和黃酒熬制阿膠糕,她都能吃下去。陳淑敏非要她喝阿膠原塊熬成的湯汁,濃稠的湯汁掛在煎煮壺壁上,整個屋子都是阿膠的腥氣。味道倒是有些甜,只要捏住鼻子,其實也沒那麽難以入口。

直到她看到阿膠的原料上寫著驢皮,那一刻,按照程岐的話來說,她真的反胃反到差點退出生物圈。

從那以後,陳淑敏要給她吃什麽滋補的東西,她都下意識地拒絕。

陳淑敏挪開電話:“不是給你買的。你抓緊洗漱。”

夏知予這才放心地關上洗手間的門。

等她出來的時候,夏宏深已經到家了。路過主臥,她清楚地聽到陳淑敏和他之間的對話。前邊沒聽全,大致是陳淑敏讓他買禮品回來,結果他空手回家。

“讓你買點東西怎麽這麽費勁兒?電話裏不都說清楚了嗎?”

“這麽晚了,我上哪兒給你買這些東西去。再說了,人稀罕你這幾件東西嗎?”

“怎麽說也是個心意。予予這次成績進步不少,我總得謝謝人家吧。”

“知道他家最近什麽情況嗎?你就去謝謝人家。”

屋子裏安靜了幾秒,隔著洗手間的門,夏知予都能聽到管道的水流聲。

“他家什麽情況?”陳淑敏問。

夏宏深嘆了口氣,:“許總前妻,這段時間突然回國了。一回來,就把她親媽氣得住院。許總算是靠嶽家起家的,所以就算倆人離婚這麽久,他也還挺照顧倆老人家。我聽許總說,他這丈母娘近幾年狀態不是特別好,經常記不起事,就是記憶退化,老年人沒防住的那類疾病。老人家看到常年在外的女兒回來,估計受了刺激,眼下在醫院住著呢。所以他們現在自己的事都忙得焦頭爛額的,你別去湊熱鬧。真要謝,你讓予予在學校裏謝許京珩不就行了,他倆一個學校,見面多方便。”

“許總也是近幾年才回南樟的吧?那這麽說,許京珩之前都是跟外婆外公生活?”

“啊,怎麽了?”

陳淑敏突然斂聲,遲疑著說出自己的顧慮:“我聽說這類留守兒童性格上是不是都會有些缺陷?那予予跟他相處,會不會出什麽問題啊?”

“這都快成年了。能有什麽缺陷。”

“怎麽沒有了。我聽我同事說,她那侄子從小寄養在爺爺奶奶那裏,雖然各方面都挺優秀,但是性格方面還是時不時地暴露出一些問題,嚴重的可能還會有一些不良行為習慣。比如說情緒失控容易沖動、自我封閉、內心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