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醋意

月色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倒映在石板上,親密無縫。

靈稚晃了晃騰空的腿,示意蕭猊自己要下去。

蕭猊輕柔放下懷裏的人, 風大,他牽緊了靈稚的手,啞聲道:“頭發亂了,替你理一理。”

靈稚眉眼彎彎, 似天上皎月。

他乖乖在蕭猊面前揚起頭, 月色照映的雪白臉蛋泛起輕微紅暈, 乖巧憨掬,眸子清淩淩的。

靈稚無憂爛漫,眸中的陰郁和虛弱一掃而空, 就仿佛他們彼此之間沒有發生過任何算計與隱瞞, 更未隔著性命。

蕭猊彎起手指穿過少年烏黑如緞的發絲,被這麽一雙眼睛仰視,積壓在心臟的喜悅和滿足瞬間溢滿身軀,沿四肢百骸流動。

蕭猊喉結滑了滑,才從懷裏放下的人頃刻間立即想重新擁緊懷裏,揉進身體, 忍得手背浮現青筋,骨頭刺疼。

靈稚狐疑,因個子不及男人,只得將臉仰得更高, 呼吸之間微澀的藥草氣息包裹了溫熱, 柔柔地吹在蕭猊臉上。

“君遷, 你怎麽了啊?”

蕭猊松開靈稚的發絲, 狼狽地移開眼睛。

“無礙。”

靈稚“哦”一聲, 覺得君遷把他的頭發順漂亮了,立刻扭頭跑去石灶旁,掀開灰塵遍布的陶罐。

他捧起臉蛋做唏噓模樣,小聲抱怨:“咱們太久不回洞府啦。”

石板上長的那道影子靠近稍微矮一點的那一道,蕭猊應聲:“嗯,”又說一句,“下次換新的吧。”

靈稚點點頭,他在附近轉了一圈,摘幾枚果子拿到山後的水泉下清洗。

少年一手碰果子咬,另一只手被蕭猊穩穩當當的牽在掌心朝洞府走。

他給蕭猊喂去一個果子,驚嘆:“山上的果子何時都生得那麽好了。”

山中“野果”都是暗衛從各地運回燕都的優質樹種,所結果實皆味美汁甜,要運一批優質果樹種在山裏,耗費的財力與人力非常人所想,太師府數百名的精英暗衛這些日子光運樹木去了。

夜風灌進洞內,清涼舒爽。

靈稚沿自己的洞府轉幾圈,還算滿意。

他添置的東西都還好好地待在洞內,比如當寶貝一樣的草靈芝啦,完好無損地放在疊好的被褥上,只是顏色褪得很舊了,飽滿的靈芝變得幹癟。

其余隨處可見的小玩意兒有的被風吹落在地上,他蹲下拾起幾件重新放好,洞府一切如初。

蕭猊靜靜注視不停走動拾撿東西的少年,眉眼間的笑意愈深。

靈芝突然一拍額頭:“啊——”

他轉身,無助而迷惑地望著蕭猊,細白的手指指向壁巖的一處位置。

“君遷,這裏似乎還缺了件東西,為何找不到了呢?”

他順從本能和模糊的記憶在洞裏翻找,蕭猊心臟一緊,薄唇抿緊不語。

靈稚指的地方,少的東西正是那日他布置喜堂時貼上去的大紅色囍字,

靈稚生了病,抗拒回憶那日,蕭猊又何嘗希望對方想起無法挽回的那一刻。

所以他隱去兩人成親當時所布置的喜堂的痕跡,將一切停留在最愜意舒適的時候。

靈稚皺眉,自言自語:“少了什麽呢?”

蕭猊牽住他的手腕,笑容溫柔:“沒少任何東西,是你記錯了。”

靈稚再三確認:“真的麽?可是……”

他伸手亂糟糟地比劃著,卻不知比劃出來的是什麽玩意兒。

似乎丟掉了很重要的東西,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少年垂頭喪腦,一下子撲進了蕭猊的懷裏,胳膊摟著男人修勁的腰身蹭啊蹭的,笑不合嘴。

“算了,應當是我糊塗啦,君遷說我記錯了,那就是記錯了。”

蕭猊輕摟靈稚貼在頸側親昵撒嬌的腦袋,低聲應道:“嗯,下次我們一起看看往那裏添什麽合適,好麽?”

靈稚連忙點頭。

他身子還虛弱,掩唇打了個呵欠。

蕭猊轉身收拾好被褥,這是唯一一件來時叫人提前新置的,褥子柔軟。

他拍了拍枕芯,如同燈下從畫卷中走出來的神仙,高潔出塵,和靈稚說道:“時候不早,先來休息。”

靈稚乖乖點頭,靠近蕭猊與他腿貼著腿坐好。

蕭猊道:“我燒些熱水給你洗洗手腳。”

靈稚搖晃腦袋,抱住蕭猊腰身,滑嫩的臉蛋貼在他的頸側繼續蹭。

意思是要偷懶不想洗。

但洗一洗之後再睡總會舒服點。

蕭猊扣下燈罩,擁緊靈稚躺下。

“閉眼睡覺,陪你睡了我再燒點水給你擦,不妨礙你。”

昏暗的火光幽幽照著石壁,靈稚困倦,唇微微動了動,吐字含糊不清。

他才不願意讓君遷那麽晚了還要忙活,可實在太累了,面頰一歪,唇微啟,挨在蕭猊的肩頭睡意沉沉。

月光落進洞口,一道影子輕巧無聲地進來。

暗衛手端木盆,蕭猊半傾身,取綢巾沾水打濕,細致緩慢地為靈稚擦一擦臉,再到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