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安四的夢想

“你……你個孽子……我……”見大兒子竟然頭也不回地走了,安母氣得直發抖,帕子遮面,大哭道:

“你個孽子……你竟敢這樣跟你母親說話?你是誰生的?我為了你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你敢分家……我定要……”她嘴裏的威脅之言還未出口,安五掀了簾子走了進來。

“母親。”他長嘆一口氣,無奈地道:“四哥是不是逆子,您心裏最清楚,這世上對您最好的恐怕就是四哥了。您忘了當初在老宅,四哥為了護著您挨過多少打?受了多少傷?”

說起往事,安母哭得更加傷心:“他以前是好,可自從娶了夫郎便忘了我這娘了,竟對我說出分家這樣的話……”

安五又勸道:“這和娶了夫郎沒有絲毫關系,四哥喜歡嫂夫郎,可您偏偏要拆散他們,他心裏能痛快?”

安母咬牙切齒地道:“他就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竅……”

安五實在聽膩了這種話:“母親,您可還記得當年在老宅,大房還有祖母也曾這麽罵過您,也曾讓父親休了您,您當時是什麽感覺?”

安母被堵得一時啞了口。

安五又道:“母親,莫說四哥,若是以後我娶了娘子,您要這麽苛待她,我必定也是不願的。”

“俗話說,母慈子孝,您若想四哥對您好,就不要再苛待嫂夫郎了。”

連著被兩個兒子責怪,安母這下氣狠了,捂著胸口,一副快要落氣的模樣。

可安五如今也看穿了他母親這副要死要活要挾他們兄弟的把戲,並未再像平日裏那樣般立馬妥協服軟,而是道:

“母親,您最大的願望難道不是要過得比大房好?難道不是我們兄弟有出息?若是您不再為難嫂夫郎,不再打拆散四哥嫂夫郎的主意,家裏和和睦睦,我們兄弟自然會奮發圖強,讓您過上好日子的。若是有高中那一日,四哥定會請封您為誥命夫人,到時,無論是安氏的祠堂還是父親的墓園,您想去就去,再也無人敢阻攔您。若是您願意,我們將父親的靈位請出來,自家建個祠堂,待你百年之後,靈位就擺在父親身邊,再也不用受大房的氣。”

安五這話,什麽百年之後,若是現代人只怕要覺得不吉利,可對安母一個封建婦人,還是個被正房打壓多年的小妾來說,靈位能擺在夫君身邊,那是最最重要的事。

她立馬忘了季羽,看著窗戶憧憬道:“若是有那一日,定要將冷如意那賤人的墓從你父親身邊挪走,將我葬你父親身邊……”

季羽貼著窗戶側著耳朵聽正房裏說話。

四哥氣勢洶洶地進正房要作甚?

因為方才莊家父女的事要跟安母吵架?

若是之前他必定是不屑去偷聽什麽的,可今日四哥那般維護他,他擔心安母會秋後算賬,會哭哭啼啼地罵四哥。

可他聽了好一會兒,也沒聽出個什麽來。

他才聽到一點點哭聲,突然又聽有腳步聲出了正房朝東廂房走來。

四哥出來了?

季羽連忙坐去了案桌前,提筆練字。

若是讓四哥看到他鬼鬼祟祟偷聽就不好了。

門“咯吱”一聲打開又關上,安四進了屋,見羽哥兒正低頭練字,那恬靜的模樣看得他滿肚子的火頓時散了個八分。

他收了收臉上的冷意,就這麽靜靜地站在珠簾外看羽哥兒練字。

季羽雖然低著頭,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四哥注視他的目光。

這讓他越發心虛。

感覺手心出汗得厲害,連握筆都有些困難了,他只得佯裝無意地擡頭,然後一臉地驚喜:“四哥,你回來了?這麽快?”

然後,打水擰帕子泡茶,跟勤勞的小蜜蜂似的。

見他如此體貼,一臉善解人意的笑,安四心中剩下的那二分怒氣也沒了。

摟著他的腰放腿上抱著:“怎麽不問我潤筆之事?”

季羽還從未坐過男人的大腿,頓時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想推開起身,可又貪戀四哥身上的溫暖。

獨自活了這麽些年,四哥還是頭一個堅定地站在他這邊,在言語和行動上維護他的人。

他不是扭捏的人,既然舍不得,便心一橫擡手摟著四哥的脖子,羞澀地道:“我一直等著四哥你說呢!可四哥你不是一直忙嘛!”

安四被他這番善解人意的話說得心都化了,捧著他的臉柔聲道:“今日之事,我替母親向你道歉。”

季羽搖頭道:“四哥心裏有我,我心已足矣。”

他這並不完全是哄人的話。四哥今日對他的維護,他真的十分感動。

他不是女子,不需要細微的呵護備至,只要在大是大非上四哥在乎他,站在他這一邊,他真的心滿意足了。

說起今日的事,安四輕嘆一口氣,無奈地道:“我母親……便是這般糊塗。以前在老宅時糊塗,如今還是這般糊塗。我也是氣得很,可她到底是我母親,曾經受過那麽多苦,我實在不忍心苛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