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風恪這藥一做便做到了半夜。
天南呈上來, 恭敬道:“主子。”
案上堆積的公文已經處理幹凈,天南望向窗邊。
他跟著連慎微五年,每次主子處理完公務之後, 都慣常站在那裏,窗外正對著的是一株玉檀細蕊紅梅。
外面月光泠泠,紅梅舒展, 浮瓣殘雪,暗香浮動,卻不及窗邊佇立的青年半分風姿。
連慎微伸手拂去枝葉上零星落雪,勻凈的指節凍的微紅。
“這梅花養在府裏, 已經開了六次, 卻一次比一次遲,也都稀疏了, 若是阿姐在, 想必會照料的很好。”
“藥拿過來吧。”
連慎微這幾年沒斷了藥, 攝政王府卻沒多少藥味,也沒有攝政王身體虛弱的傳言傳出去,就是因為風恪熬的藥,成品是藥丸。
藥味極小, 也不太苦。
連慎微捏起來, 輕聞了下,擡眉:“這藥的味道與往日不不太一樣。”
“是,”天南一五一十的將風恪的話轉述:“風先生說裏面新加了一味霜落花, 就是今天從東宮出來的時候, 太子殿下送您的。”
“風先生讓您先試試, 說效果應該比之前要好一點, 不過因為是新藥, 近期您的心脈處可能會有窒痛之感,切忌情緒大的起伏。”
“知道了。”
連慎微服下,等了會,身體沒有特別的反應,也就不再關注。
他腦中仍舊昏沉,想來是在詔獄染了風寒,風恪不至於看不出來,但卻沒給他用藥。
當然,他也不能用藥,很多常見的要入口的藥材他都不能用,只能等這風寒自己慢慢好轉。
連慎微:“欒秦甘通敵的證據,都毀了吧?”
天南點頭:“您收集到的都已經毀了,不過難保北夷王庭那邊還有。”
他看著自家主子清雋平靜的側臉,又想起進來在京城中那些酸腐書生說的話,忍不住生氣,便道:“主子,您為什麽要毀了?那欒秦甘本就是個貪生怕死鉆狗洞的東西,平白被人說的像是什麽忠君之臣一樣。”
連慎微瞥他一眼,伸手在暖爐上烤了烤。
“他是厲寧封的姨丈,如今厲寧封在邊關與北夷交手,即使現在已經暫時休戰,不過如果他姨丈與北夷通敵的消息傳出去,亂了邊關大軍的軍心,難保不會再起亂子。”
“這件事,他以清正忠直之名死去,才是最好的結果。”
天南:“這樣的話,太子殿下和小侯爺難保不會記恨您。”
燈燭噼啪跳躍了一下,晦暗的燈火在攝政王側臉上映出明滅的光,那雙蒼白的手被炭火烤的暖和了。
連慎微直起腰。
“他恨我才是好的,越恨越好。”
這聲音輕極了,似嘆息般,天南聽的不真切,還想再問時,連慎微已經換了個話題:“明燭沒有消息,你讓他在暗處好好看著厲寧封那邊,回京之路,難免有人忍不住下手。”
“天南明白!”
連慎微拿起一本案上處理過的公文,上面滿目都是關於南安舞弊案的內容,他看了片刻,“南安,是右丞相魏大人的家鄉吧。”
天南:“是。”
“真好。”
連慎微溫和的笑了笑:“天南,你替我去一趟大理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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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中。
大盛朝以玄色為尊,放眼朝堂,只有最前坐在椅子上上朝攝政王,才著玄色團蟒長袍,金線袍底遊走,尊貴無匹。
在場朝臣從一開始的堵得慌,到現在的見怪不怪。
讀書人見官可不跪,但必須跪見天子,而他們這位攝政王,在被陛下點了狀元,面聖之時,聖上就親自下旨,讓他免了跪禮。
連聖上都沒受過他的跪禮,整個大盛朝,沒有人能敢受。
禮畢之後,南安舞弊案便被拿到明面上說了。
“如此大的舞弊案,簡直是我大盛朝開天辟地頭一遭,不嚴懲,往後絕對會有此類惡劣事件出現!”
“科舉關乎我朝下一批官員和被他們管轄的無辜百姓,如果官員是靠作弊當官,那便無德,又怎麽能治理好百姓,為陛下做事?!”
又有人出列。
“請陛下嚴懲南安總督,南安巡撫,南安按察使,以及罪大惡極的南安學政,派請特人調查其余各省各縣,甚至南安往前數三年的上一次鄉試考生!”
“陳大人此言不妥!上一次科舉涉及的南安考生眾多,如今朝堂也有新貴,你一句徹查,豈不是要將大盛翻個底朝天嗎?”
“就算翻個底朝天,那也要查!大盛官場,絕不容許弄虛作假之輩!”
發言的人都是三排往後的官員,前面的官員都沒開口,當然,後面官員說出來的話,大抵就代表了他們各自不同的態度。
聖上一直沒發話,下面吵鬧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便只剩下了‘請聖上定奪’這一句話。
景成帝:“攝政王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