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3/4頁)

阿爾傑剛從繁雜的政務中抽出身,揉了揉額角:“這是他這個月第幾次了。”

金黛軻:“第61次。”

守冰沉默不語。

那天之後,他們以為向埃蘭斯諾要回老師的屍體,會很困難,卻沒想到,埃蘭斯諾輕易給了他們,微笑著說:這一切都是鏡子裏的幻象。

話音落下,就握著斷劍抹向自己的脖子,掌心脖頸,鮮血淋漓。

守冰用冰系精神力制止了,強制將精神不太正常的埃蘭斯諾帶回了他們在帝都暫時居住的地方。

準備老師葬禮的這一個月,埃蘭斯諾進行了無數次毫無預兆的自殺。

他一點也不鬧,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經常就是沉默著,然後忽然氣息就開始微弱起來,如果不是他們發現的及時,埃蘭斯諾活不過三天。

他們試了所有的辦法,給埃蘭斯諾帶了抑制環,限制精神力的使用,把他綁在床上,讓他沒有半點接觸到危險物品的機會。

手臂的青色血管上如今全是密密麻麻的針孔。

日夜消耗,短短二十幾天的時間,他們眼睜睜看著,那個曾經被他們視為一定要擊殺的冷漠矜傲的聯邦上將,變成了如今蒼白瘦削、半只腳踏進墳墓的活死人。

不是頹廢,不是消沉,而是一種生機逐漸斷絕的自毀。換言之,埃蘭斯諾已經給自己判了死刑。

曾經在曦光那短短時光的相處,他們隱約窺見了‘蘭諾’純真的影子。

他們寧願埃蘭斯諾一直那樣討人厭,也不想看見他這幅,即使睜著眼睛,也好像沒有靈魂一般的活著。

連妖:“老師看見,會心疼吧。”

守冰:“就是他殺了老師。”

“是失蹤的羅什,”阿爾傑提醒,深吸一口氣,“算了,我們好好看著他吧,老師的明天的葬禮,細節都準備好了嗎?”

金黛軻:“放心,都好了。”

鐵床上鎖著的人聽見‘葬禮’二字,呼吸亂了一分,埃蘭斯諾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聲音卻啞的厲害,只發出了一個單調的音節,就開始悶咳起來。

身體的震動,叫頸側的傷痕開始往外滲血。

金黛軻嚇了一跳,連忙倒了點溫水,用棉簽沾濕,點在埃蘭斯諾的唇瓣,等他適應了,又就著杯子喂了一點。

阿爾傑靠近:“你想說什麽?”

“松……開我……”埃蘭斯諾輕聲說,“我不會死了。”

許久,阿爾傑直起腰,黑眸復雜,他招了招手。

守冰點頭,暫時解開了埃蘭斯諾手腕腳腕上的鎖鏈,扶著他坐起來。

“我看見哥哥了……”

埃蘭斯諾靠在床邊,側臉蒼白的近乎冷漠,他慣常居於上位,手握權柄,一身氣勢非常人所及。

阿爾傑初具王者之風,而埃蘭斯諾的劍光早就在幾年前橫掃這片大陸。

他頸側與手腕皆是猙獰自毀血痕,紫瞳中不再一片虛無,而是充斥著濃郁到粘稠的自厭。

手腕的傷口因為他的用力,而又開裂,猩紅的一點血液順著蒼白的指尖滴下來。

埃蘭斯諾試圖擦去,卻發現一下擦不幹凈,頓了頓,他機械的重復擦拭的動作。

手背上暈開的血跡,宛如永遠殘留了一樣,擦不幹凈。

埃蘭斯諾看著出了會神,忽的笑了下:“我看見哥哥了,在一片血河裏,我說了對不起,他看不見我。”

“都是血,洗不幹凈。”

他確實如他自己剛才所說,沒有再次做出什麽自殺舉動。

這是埃蘭斯諾時隔這麽長時間第一次說話,看著似乎是正常了,比不說話直接自毀要好不少。

阿爾傑接過金黛軻遞過來的毛巾,握住埃蘭斯諾的手腕,把他手上的血擦幹凈,垂眸淡淡道:“不管你現在怎麽想的,明天晚上都會舉行老師的葬禮,你到場也好,不到場也好,不會有人對你發難。”

埃蘭斯諾擡眼,輕聲問:“你大概是哥哥最驕傲的學生吧,我殺了他,你怎麽不殺了我給他報仇?”

話音一落,他就感覺自己手腕被驀的攥緊,這位年輕的首領眼神越發深沉,兩三秒後,阿爾傑放緩了力道,繼續給他擦著手指,連著手腕上重新滲出來的血,上好藥,然後將手裏的毛巾扔在一邊。

“幹凈了。”

埃蘭斯諾看了看自己的手,除了手腕多出來的兩抹淤青之外,果真幹幹凈凈。

阿爾傑:“你不用試圖激怒我們,明天是老師的葬禮,從現在開始,我們不會在用鐵鏈鎖著你,抑制環等你想清楚再摘下來。”

“無論明天的葬禮你參加與否,都與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他是你的哥哥,也是我們敬重的老師。”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

果然,就算理智清晰地告訴他,埃蘭斯諾也是在失控的情況下才……尤其還有羅什的手筆,但還是有些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