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空氣安靜得可怕, 作為年長者的席亭舟主動承擔起打破僵局的責任,努力裝作若無其事,撩起方星泉過長的衣擺, 讓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小粉徹徹底底見光。

方星泉震驚到靈魂出竅,耳邊傳來男人沉穩的聲音,“上吧。”

他沒敢回頭,身子僵得像塊木頭, 自然看不見席亭舟雪白的耳朵紅得滴血。

過於緊張尷尬導致方星泉膀胱充盈卻無法泄洪,他難受極了,身體和精神共同經受著折磨。

席亭舟余光窺見方星泉紅石榴似的耳朵, 指腹下單薄的病服隔絕不了方星泉的體溫,寬闊的胸膛支撐著方星泉的病體, 視線控制在少年頭部以上,即便如此, 他的理智仍然一步步分崩離析。

清脆的口哨聲令古怪的氣氛往神秘莫測的方向發展, 巨大的羞恥心籠罩方星泉,他強忍住尿意, 眼睛潮濕泛紅,“席叔叔……您……您……”

少年聲音顫抖, 後面的話未能成功脫口,淅淅瀝瀝的水流聲響徹耳際。

大腦停止運行,方星泉兩眼呆滯, 失去神采, 無欲無求。

他聽見抽紙的聲音, 眼珠轉動, 驚悚瞥見席亭舟打算幫他擦一擦, 方星泉垂死病中驚坐起, “我……我自己來!”

他一把搶過男人手中紙巾,胡亂擦了幾下,單手拎起褲子,一雙修長的大手從後繞過來接手他的動作,“我們是未婚夫夫,不必為此感到羞恥。”

席亭舟內斂的溫柔叫他慌亂的心安定下來。

方星泉低垂眼睫,目光注視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小聲囁嚅,“我怕臟了您的手。”

“您不應該做這種事。”

席亭舟貼近少年耳畔,“哪種事?”

“我亦是普通人,需要吃飯喝水,需要如廁,這很正常。”

其實換做從前的席亭舟,他肯定想象不到未來某一天,自己可以接受伺候某人上廁所,但事情真實發生了,他非但不排斥,反而接受良好,如果方星泉願意,他可以為他一條龍服務,方星泉連手都不用伸。

“可……可是您有潔癖,您那樣……”光風霽月,豈能觸碰汙穢。

未盡之言全然寫在方星泉臉上,席亭舟看得分明,攙扶人洗手擦幹回病床躺好。

上個廁所居然能這麽累,方星泉長長呼出一口氣,疲憊地窩進被子裏。

“星泉,可以和你聊聊嗎?”席亭舟拉開椅子坐下,同方星泉對視,他的眼瞳漆黑深邃,像棋盤上黑白分明的棋子。

男人的視線似乎要將人看穿,一切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野草在心田瘋長,方星泉慌張無措下意識想逃離,卻被席亭舟眼神看得一激靈,乖乖俯首。

“別怕。”席亭舟瞧出他的不安,牽住方星泉的手。

方星泉果然不再回避席亭舟視線,慢慢擡頭,濕漉漉的小狗眼睛可憐無助地望向席亭舟。

席亭舟覺得好笑,又被他可愛得不行,摸摸小狗毛茸茸腦袋,安撫他的情緒。

“之前送你去元姨家,離開前同你說過當晚有事和你談。”

伴隨席亭舟的提示,方星泉回憶起,那天馬場發生意外,他和紀鑫雙雙入院,此事便一直擱置,如今舊事重提,方星泉忐忑不安,依舊無法猜中席亭舟的談話內容。

索性席亭舟沒賣關子,給了方星泉一個痛快。

“我考慮過了,你的稱呼應該改一下。”席亭舟一本正經和他分析弊端。

“旁人順理成章把我當做你叔叔,而非未婚夫,等他們之後得知我們的關系,可能引來不必要的誤會。”

“雖然你年紀小,但輩分隨我,繼續下去容易混淆身份。”

方星泉認為小事一樁,席亭舟並非在意旁人眼光看法的人,為何於此事上這般糾結?

直到席亭舟說:“過些日子我帶你回老宅,你稱呼我父親,是叔叔還是爺爺?”

迎上席亭舟沉黑的眸子,方星泉當頭棒喝,眼睛欻地睜大。

一陣無言的寂靜後,方星泉張了張嘴,小心翼翼來了句:“外公?”

席亭舟:“……”

感覺比爺爺更紮心,畢竟前十五年方星泉的確一直稱呼席亭舟父親外公,叫自己小舅舅。

“外公。”

“小舅舅。”

死去的記憶突然開始攻擊他。

席亭舟徹底忘記自己曾是方星泉舅舅這件事,經此一提,他的良心抽疼。

似能預見介紹方星泉新身份的家宴上鐵定有一場不小的風波。

見席亭舟臉色鐵青,方星泉趕忙抓住男人手輕輕搖晃,“我開個玩笑,嫁夫隨夫,我肯定隨您喊人。”

“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你迫不及待嫁給我了,沒進門爸爸已經先喊上了。”席亭舟單手托著下巴,眼中笑意綿長。

反應過來的方星泉漲紅臉,氣鼓鼓地瞪人。

“好了,別生氣,身體還沒養好。”席亭舟摸摸他額前碎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