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季宗明靠在小花園的遊廊邊，一個人抽著悶煙。

面對他的詰問，霍初鴻什麽都不肯說，拿“這是我們霍家自己的事”來推脫，閃爍其詞。但季宗明篤定準沒好事。

他有點替霍初宵不值，這個人為家裏忍辱負重，可根本沒人領情。

他正想著，那兩兄弟似乎談完了，剛好從會客室裏出來。

季宗明一眼看到霍初宵，就把煙按滅了，也走進去。

墻上的擺鐘指針已經移向九點，窗外也是風雨欲來的架勢，他開口：“回家？再晚點下起雨來，估計高架上要堵車。”

霍初宵點點頭，他看起來沒什麽異常，反而霍初鴻跟失了魂似的，跟在哥哥身後發怔。

季宗明喊了他兩聲才把魂叫回來。

“你也一起。”他不容置喙道。

霍初宵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

霍初鴻卻立刻道：“是回公司，公司！我還有工作沒幹完。”

但這話鉆進霍初宵耳朵裏，更像是欲蓋彌彰的掩飾。

方才面對他那句捅破窗戶紙的話，霍初鴻也是這樣。

大驚失色，急於否定。

霍初宵覺得弟弟才成年沒多久，肯定害羞，不肯承認，又或者兩人還在曖昧期。他懶得管主角攻受的戀愛進度，也不再追問，只是說自己累了，要回家休息。

看，季宗明這不就主動要霍初鴻跟他走了麽。霍初宵第一次覺得於感情一事向來遲鈍的自己敏銳了不少。

他還非常識趣兒地繼續坐在後排，堅決維持自己的獨美設定，順帶讓弟弟放心。

結果霍初鴻逃難似的也擠進後排，挨著他坐，還故意坐在了後視鏡看不到的死角。

霍初宵想，果然害羞了。

弟弟在死角，他可不在。

季宗明沒好氣地發現兩人又拿他當司機使，結果從後視鏡看到霍初宵的側臉，怒氣居然憑空消下去一些，他甚至有心情問：“你手裏拿的什麽？”

霍初宵：“合同。”

確切說，是稀釋他股權的合同。以及霍家與他的一口價交易，五百萬買斷了他的繼承權，從此後霍家財產再與他無關。

“什麽合同？”

“與你無關。”

季宗明不想當著外人跟他拌嘴，瞪了他一眼不再追問。反正他有的是辦法知道。

他們先回了公寓，本來霍初宵說把他放在小區門口就好。他可沒有興趣做電燈泡。

但季宗明硬是送到了樓下，也不說話，黑著臉，一踩刹車，才拋出倆字兒：“到了。”

霍初宵搞不懂他這陰晴不定的脾氣。

車上只剩倆人，季宗明懶得說話，霍初鴻不敢說話，一路沉默回到公司。

等到他們從地下停車場乘坐電梯時，霍初鴻才道：“季總，我有幾句私話想問你。”

季宗明看他一眼，示意說下去。

“您喜歡我麽？”

季宗明反應了一會兒，還沒回答，但面露不屑的笑容已經做出了回應。

“霍助理，你發什麽瘋呢？你有什麽值得我喜歡的麽？”

霍初鴻臉色隱隱發紅，但還是硬著頭皮道：“那您……有騙我哥說你喜歡我麽？”

一聽到霍初宵，季宗明才正了幾分神色。

“什麽意思？”

“我哥他好像……誤會了什麽，以為你跟我在交往。”

季宗明脫口道：“放屁！”

霍初鴻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而後者也立刻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平復了心情後才道：“這都哪兒跟哪兒？”

“我也這麽想……”霍初鴻尷尬地笑了兩聲，“可不知道為什麽，我哥特別篤定，他還說……”

“他還說什麽！”季宗明從沒這樣急切地追問。但他心裏已經隱隱生出了一個想法來，一個讓他看起來有點可笑的想法。

“說，讓我放心，他和你過幾個月就離婚，不會介入你我之間的，咳，感情。”

霍初鴻懇切道：“我哥說得很認真，就跟他已經思考這個問題很久了一樣……季總，不，宗明哥，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麽？”

他鼓起勇氣，一字一頓道：“你喜歡我哥麽？”

季宗明盯著電梯間金屬門上的自己看了很久，才硬邦邦道：“不喜歡。”

“可是，您之前對我哥一直都……”

“錯覺，”季宗明打斷他，“就像他以為你和我有什麽一樣。”

“所以，他說的都是真的？你們早在結婚前就約定好，一年後就離婚，互不幹涉？”

在聽到對方的一聲“嗯”作為肯定後，霍初鴻感到有什麽自我欺瞞的謊言在心中被戳破。他一直依賴的，用來減輕心中那可悲的負罪感的謊言，什麽包辦婚姻的春天……什麽兩個人碰撞出火花，先婚後愛的戲碼……居然都是假的。

他有些沮喪地靠在電梯墻上，自嘲一笑。

哥哥這一次，是真的要離開這個家了。

自己應該感到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