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見微知著,見凡思玄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上好的和田玉!絕對純正,童叟無欺!”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咱們家的這品質……”

叫賣聲、吆喝聲、呼喊聲中,一老一少在集市中緩步前行。

那年齡小的是個穿著深衣的少年,他左顧右盼,一副十分感興趣的模樣,但幾息過後,就滿臉疑惑地問道:“爺爺,你不是說,此番帶我去參加什麽群仙大會嗎?怎麽跑到這來了?這裏是長安市坊吧?看著確實熱鬧,蜀中與這裏不能比。”

老的,看著約莫五六十歲,須發半黑半白,留著虬須,披著墨色大氅,聞言面露嫌棄,說道:“沉住氣,怎麽一點定力都沒有?”

少年撇了撇嘴。

“說你還不服!難道我還能大老遠的帶著你過來逛街遊玩?”老者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這仙家做事,哪裏有那麽多的常理可言?別說是市集之中,就是在勾欄之地,都有其深意,你不好生參悟,反而在這裏詢問,哪裏有我的半點風範?唉,若非我袁宇此番轉世迷離半生,等宿慧覺醒,別說你爹,連你這小子都有了,我說什麽,都不會教你這等愚鈍之人的!”

少年一聽,反而嬉笑道:“爺爺,此乃緣法,本該如此,你該是心知肚明,又何必說這些個話來?”

老者眉頭一皺,正要說話。

邊上,忽有一聲嬌笑傳來——

“怎的,袁星君似是對自家血脈,很是愁苦啊。”

這老者一聽這個聲音,身子就是一抖,順著聲音看去,入目的是一張如花笑臉。

於是,他苦笑拱手,口中道:“見過庭衣帝君。”

那名少年聽得此話,露出了好奇之色,打量著這名少女。

這位少女,自然就是庭衣了。

在少年的眼中,少女立於人群之中,可任憑周圍人來人往,此女卻仿佛站在人群之外,與周遭格格不入。

“帝君?”

突然,一個聲音,從庭衣的身後傳來。

老者再次尋聲看去,這才發現庭衣的身後,還站著一名青年,身著玄色道袍,長發披散,面容俊秀,皮膚白皙。

其人站在庭衣身邊,沒有半點恭敬之意。

“這位是?”老者頓時眯起眼睛,猜測此人身份,從這人的態度和神色上不難看出,此人並不是庭衣的從屬,該是和他平等論交的。

能在這個時候出現於此,還和庭衣身份相當,那此人的來歷幾乎是呼之欲出。

但就這個時候。

“哎呀,你的命格當真玄妙!一邊富貴,一邊玄妙,交纏不休,梳理不清……”那少年正掐著手指,手指幾下彈動之後,露出了滿臉的驚奇之色。

老者一見,臉色就是一變,立刻就是一巴掌拍下去,將少年那纖細的右手拍打下去,旋即對庭衣與那青年道:“對不住啊兩位,我這孫兒平日裏閑散任性慣了,以至於不知大小輕重,竟在此處沖撞了貴人,還望恕罪。”

說完,頓了頓,他又道;“這孩子年紀還小、見識短,但平日沒有什麽雜念惡心……”

“無妨。”那青年輕笑一聲,擺擺手,“不礙事。”

這青年自然就是陳錯了。

他在李府之中與庭衣一番交談之後,也不耽擱,直接就跟著庭衣離開。

為了避免麻煩,離去之時,他還刻意留下了一道虛幻投影,以防師兄發現自己不在,再牽扯出其他麻煩來。

不過,等離了府,庭衣一步邁出,就來到這片市集,然後便如凡間人物一樣,在這集市之中遊走,不時還拿起一兩件物件品評、挑選。

陳錯卻不意外。

他知道,到了一定境界,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可能都在履行自身之道、在尋找未來道標!

比如他與周帝一戰,他先是被陰陽雷霆鎮壓,又直面中元結下的百萬黎民,更接觸到了大周國運,不僅生生打斷了周帝的雄心壯志,更是以言語、神通,破了對方的“道心”,觸摸到了王朝興衰的奧秘,為自己的道路,定下了注腳。

“王朝雖宏,但興衰卻不光局限於一國,大到時代,小到物件,乃至這一個人、一件事、一個組織,都有其興衰變化的規律,裏面蘊含著大道理、大神通,如這市井集市,如一攤之生意、一人之得失、錢財之多寡、物件之新舊,乃至買賣雙方的博弈、朝廷法度的約束等,都有興衰蘊於其中,放眼望去,無數興衰!”

思著想著,陳錯再看眼前集市,感觸已經截然不同,目光落在庭衣身上,發現她所注視的、問詢的,往往是一些有著瑕疵、破損的殘次之物,這心裏已然明了。

這看著看著,很快就被他發現了端倪,也看出了門道。

“陽光之下的這片吵雜街區,可謂人流密集、生意興隆,是實實在在的興盛之局,但從來興衰相隨,眼前的興盛像是一幅畫,遮蓋著另外一片景象,內中蘊含著衰敗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