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何須吾辯經,摘目入腹明!

建康城南,長幹寺。

層層佛光正籠罩著後院。

這佛光呼嘯著,像是浪潮,浩浩蕩蕩,其源頭,正是建康城各處的勛貴之家!

“嗯?有修士在建康城中動手!”

一名老態龍鐘的僧人,盤坐在後院中央的高台上,身上佛影聚散,乍一看,像是有十幾道佛陀正覆於其身,來回搖曳。

忽的,其中一道佛影跳了一下。

老僧微微睜眼。

就有幾個赤裸著上身的武僧走過來,個個筋肉隆起,渾身氣血充盈的近乎要滿溢出來!

為首武僧拱手道:“佛主,可是察覺到了什麽?”

“建康城中,又來了不講規矩的修士……”老僧淡淡說著,語氣平淡,“若是陳國的人過來求助,你親自前往鎮壓。”

武僧首領一愣,就道:“弟子已然長生,居然需要弟子出馬?不知這次是什麽人?”

老僧卻只吐出了三個字來——

“造化道。”

武僧首領已然明白,隨即就道:“弟子明白了,這就去準備。”

“去吧。”老僧擺擺手,“地上佛國的建立,已到了要緊關頭,這南宗的佛門太過松散,無心推進,此番老僧既來,自要將基礎徹底奠定,不容有失!”

“弟子明白了。”武僧首領昂揚回應,“區區一二造化道之人,不足為慮!”

……

……

福臨樓中首先上門的,是離去沒有多久的江溢和張舉。

不過,和先前離去時的從容比起來,此時江溢的表情,頗有幾分無奈和焦急。

他先是和蘇定等人一番折騰,終於見到了正主。

“聶道長,”敲開了陳錯的房門之後,江溢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毫無聲息的陳巒,一時間眼皮子直跳,“你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

即便以他的城府,也忍不住在心裏嘀咕著,你這人抓了也就抓了,最起碼得遮掩一下,在自己這朝廷之人過來時,直接就擺在明面上,這事情做得也太糙了!

陳錯卻笑了笑,道:“江少卿這話是從何說起啊?”

“道長這是明知故問了,”江溢嘆了口氣,指著陳巒,“這位可是南康王府的世子,你將他虜來此處,是找了個大麻煩。”

陳錯就笑道:“我剛把人帶過來,就有你們這一夥人火急火燎的跑過來,難怪他年紀輕輕就敢當街殺人,自詡為秦舞陽之流。他一個郡王世子,不以家國之事為志,卻用個刺客之流來自詡,還是個失敗的刺客,你說這平日裏的教育,是不是出了問題?”

說到這裏,陳錯微微一頓,像是想到了什麽,笑容更盛了幾分:“不錯,在這人世間,教育可不是小事,往小了說,是一個人涵養、學識的基礎來源,往大了說,甚至能塑造一個王朝、一個族群的精神面貌……”

說著說著,他心有感悟,竟是沉思起來。

當真是個怪人!

江溢這心裏忍不住嘀咕著,但自然不會說出來,他接待佛道異人這麽久了,見過的怪人也不止這一個,倒也不以為意。

於是,他直接就道:“南康世子殺人的事,我等已經知曉,道長路見不平,出手懲戒,也是一番好意,但此處到底不是化外之地,乃是大陳的首都,他作奸犯科,自有陳律懲戒!”

陳錯回過神來,笑著搖搖頭,道:“此子年歲不大,卻已滋生肆意妄為的念頭,這都是平日縱容所致,宛如脫韁野馬,想要約束,非重藥不可,不然難免如他父親那般,這就是取禍之道,我既然碰到了,當然不能不管。”

江溢聽得心中一動,從這話中品味出幾分不一樣的味道來。

“這個話,我怎麽聽著,這道人像是和陳巒有著什麽淵源一樣,難道是陳方泰在南方結識之人?又或者,和臨汝縣侯有關聯?”

這時候,站在後面的張舉忍不住開口了:“這位道長,南康世子乃王府獨苗,闔府上下,對他都愛護備至,就連皇室都寵愛有加,你將他帶到這裏,是取禍之道!”

江溢一聽,暗道不妙,知道張舉這是關心則亂。

陳錯瞥了張舉一眼,搖頭道:“他是不是寶貝疙瘩,與我何幹?”

張舉不顧江溢的眼色,繼續道:“他還是太華山扶搖道長的血親侄子!你既是修道之人,理應知曉這個名號!”

陳錯樂了,但也不打算多說了,就道:“行了,這些話就不用多言了。”

張舉還待再言,卻被江溢阻止。

“既然如此,吾等就此告辭。”江溢拱手行禮,嘆息道:“道長是有本事的人物,吾等肉身凡胎不入法眼,可惜了,此番對話下來,道長是與僧道錄無緣了,所以接下來再來的,就不是吾等這般人物了,只望道長不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