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居上操之,則若民沸

“這是草菅人命!我張家,難從此命!”

“我孫家也不認!簡直豈有此理!他陳方泰雖是南康王,但這是壽春,不是嶺南!讓他來,老夫與他當堂對言!”

“吳將軍當初可是答應我等了,一切照舊!陛下都認了!難道南康王連陛下之言都不聽?他眼中還有沒有王法了?”

“我朝中有人!這就寫信檢舉告發!”

“同寫!同寫!”

……

在陳錯閉關感悟之時,被挑選出來的,作為試點的壽春已是沸騰!

陳方泰見得神靈都對自家兄弟低頭,自然也不敢違逆,即便有萬般不願,那條命令還是下了。

不過……

“我只是說讓壽春的吏胥,將編戶齊民梳理清楚,怎麽連後面分地的事都傳開了?”

衙門門口,被神靈搬運過來的陳方泰,正硬著頭皮往裏面走,可聽著裏面的一番爭論,他這額頭上就冒出冷汗來。

“這就是民願反噬,”追隨而來的景華年卻不意外,道:“這些世家大族、鄉紳土豪都是地頭蛇,門人弟子遍布各處,莫說田間地頭,就是官府之中也早已千瘡百孔,什麽消息不知道?加上人手眾多,聚集起來,自然好大聲勢,就是尋常修士見了,往往也不願意摻和。”

陳方泰一聽,便急道:“這還沒下手,他們就鬧騰開了,後面怕是麻煩不小,要個個都似那嶺南亡命徒一般,為之奈何?”

景華年微微一笑,道:“王上莫慌,吾有話說。”

“賣什麽關子,快說!”

景華年就問道:“敢問王上,你當年在嶺南何等威風,無人能制,所憑者何?”

陳方泰遲疑了片刻,道:“這……自是因本王乃當朝郡王!是了,屋子裏那群人,現在說著囂張,等本王進去了,肯定也要如嶺南大族一樣低頭!”

一說到這裏,他又有了幾分底氣,被陳錯下破的膽子,仿佛恢復了不少,邁步就要進去。

未料,景華年卻攔住,道:“王上此言,對也不對。”

“此話怎講?”陳方泰頓時停下腳步。

景華年就道:“郡王雖尊,但賦予這個頭銜威嚴和力量的,實乃大陳之國力,因為王上你為宗室,背後站著皇帝,因此權柄自來!”

陳方泰眉頭一皺,正要開口說話。

但景華年跟著又道:“但之前所得,不過凡俗權柄,約束不了超凡,而且皇帝與王上還隔著幾條血脈,因而王上最後才被責罰,去職丟官,匆匆歸京。”

被提起傷心事,陳方泰明顯不悅。

可那景華年話鋒一轉:“但現在不同了……”他的語氣意味深長起來,“如今站在王上背後的,乃是手足之情,並且並非凡人,而是淮南至尊,其權柄在整個淮地可謂無所不達!不光約束凡俗,更約束超凡!”

聽到此處,陳方泰臉上惱怒盡失,顯露出激動之色,雙手都顫抖起來。

“你的意思是……”

景華年笑道:“只要陳君不責怪你,哪個敢與你為難?王上不妨再大膽點!”

“原來如此!”

陳方泰松了一口氣,再不遲疑,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屋裏的人一見他進來,先是停頓片刻,等認出了陳方泰的身份,便紛紛交換了一個眼神。

有一人低聲吩咐道:“速去請高僧過來,正主來了!”

又有人小聲道:“去把那些個泥腿子聚集起來,拉過來施壓!”

還有人道:“給那邊同個氣,說人來了!”

馬上就有人匆匆離去。

其他人則迎了上去。

“原來是郡王親至!”

“諸位不用客氣。”陳方泰拿起架子,心有底氣,這神色中頗有幾分處變不驚的風度,穿過人群,大馬金刀的坐下,笑著眾人,“本王方才在外面聽得此處吵雜,怎麽,你們可是有什麽要說的?”

他這話一問,被他氣度所攝之人回過神來,想到了原本謀劃,紛紛出言。

“有!太有了!”

“王上明鑒,我等有話要說!”

“請聽吾言!”

……

……

壽春府衙的墻頭上,已然恢復青春的狼豪看著鬧哄哄的內堂,笑了起來,他指了指叫的最響的幾個老頭,道:“這幾個老東西來的時候,還有幾分氣勢,結果一開口,著實掉價,一副潑皮無賴當街耍賴的模樣。”

“他們不是耍賴!是來搏命的!”同樣恢復原貌的張競北盤坐邊上,“你當他們為何能做人上人?是比旁人多張幾條胳膊、幾只眼睛?還是比旁人更聰慧、更勤勞?都不是,無非靠著祖上所傳,亂世所奪,平日投機取巧,加上諸多特權。”

他頓了頓,又道:“我聽叔父說過,河東那邊的大族、豪族幾百年傳下來的土地,都不如最近這三國鼎立的幾年間聚集的多,而且是越聚越多!那位現在要做的,就是抽了他們的根!你說,能不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