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虛於人心,立在世外

罕言子的神色固然平常,但心中卻不平靜。

而就在他出言的同時,院子裏的陳錯也睜開了眼睛。

“許久不見了。”罕言子朝院中看去,迎著陳錯的目光,淡淡說著。

“見過罕言子師兄。”陳錯面露笑容,站起身來,拱手行禮。

和三年前相比,罕言子自然沒多少變化,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背上的那把青銅劍了——這把劍黝黑、古樸,甚至能在露出肩頭的劍柄上,看到些許銹跡。

倒是院中的靈崖、靈梅師姐妹一見來者,神色立刻有了變化,走上前去行禮問候。

但面對這兩人,罕言子卻只是輕輕點了下頭。

靈崖、靈梅也不意外,她們對這位昆侖高徒早有耳聞,也知道昆侖的人都是個什麽性子。

那罕言子顯然也沒有和兩位崆峒門徒多言的意思,徑直入了廟中。

那典雲子倒是不在門前守護了,也跟了進去。

這修士之間雖有輩分、門戶之分,但繁文縟節不多,在簡單見禮之後,罕言子到了陳錯的跟前,就道:“此番我是奉命而來。”

話雖如此,可罕言子在說話的時候,眼睛卻始終盯著陳錯,表情平靜,可陳錯已然能察覺到,對方有幾分念頭散溢出來,只是轉眼就消散了。

現場陷入到了一種詭異的安靜之中。

遠遠打量此處的靈崖、靈梅,當即就感到了一股莫名壓力,最後忍不住想要打破沉默。

不過罕言子這時開口了:“曇斷法師可在?”

“他已不在。”陳錯搖搖頭,沒有隱瞞。

聽得此言,罕言子的瞳孔驟然擴大,隨即點點頭,道:“我有幾分明白,為何當初秋雨子師弟,要與我說那些了,便是如今我與他見面,他還總是提起你。”

“扶搖子師兄獨占一品,想不被人提,怕是有些難。”典雲子忽然出言打斷,“師兄還是說說此來正題吧。”

罕言子微微頷首,道:“今晚,你等是否打算去赴那水君之宴?”

“師兄是來勸阻我等的?”典雲子有幾分不以為然。

罕言子道:“此非我意,而是師長之令,大河水君本就是長生位格,更是職權不小,權柄甚重,祂的水府宮殿非同小可……”他頓了頓,似有所顧忌,轉而道:“而且這水君與天宮關系不淺,或許不日就要位列朝班,咱們仙門的名頭未必會讓祂顧忌。”

“天宮?”陳錯卻忽然請教起來,“聽師兄的意思,那水君還未入天宮,那這個水君的名號,就不該是被人冊封的,裏面有何緣由?”

典雲子本來對這天宮之事沒什麽興趣,可一見陳出言,就也來了精神,凝神側耳。

罕言子沉吟片刻,道:“也罷,看來不說清楚,你們也意識不到其中兇險,好在只是說天宮來歷,不涉及神靈之名,倒也沒太大兇險,只是有一點,當牢記在心。”

“請師兄指教。”陳錯當即表態。

“不到長生,不要探查天宮虛實,若只是聽過民間傳聞、傳說也就罷了,可如果是切實去探查天宮虛實,又無師長在側護持,難免留下後患!”

說話間,他屈指一彈,傳出兩道念頭,分別傳與陳錯與典雲子,又一甩袖,在周圍布下屏障。

如此一來,連近在咫尺的靈崖師姐妹,都無法聽得分毫!

靈梅面露遺憾,靈崖反而松了一口氣。

陳錯則是自那道念頭中,得了一套封印之法,是用來封印自身記憶的!

跟著就聽罕言子道:“若是一個不小心,得知了什麽,得及時封印念頭、記憶,切不可沉澱心頭,更不能沉思探究,切記!”

“如此看來,果然兇險!”典雲子也已參悟通透那道念頭,“只是這天宮、天庭,不是自古便有傳聞嗎?師兄方才也提到了,民間早有傳說,還能有多大的古怪?無非就是有著幾位強橫的香火道神靈坐鎮罷了!”

陳錯並未出言,反而想起幾件事來——

先前,他在那夢澤之中,詢問黑幡五步之上的境界,對方便只提到辟地之境,還說再往上說,境界不夠,不僅難以記住,還會引來禍患。

除此之外,在太華秘境中,自家老師道隱子,也曾說過相似之言,只不過當時所言的,是與秘境有關,似乎還提到了……洞天?

現在,罕言子提及天宮,居然也是相似的言語,再聯想到在南陳的東觀藏書殿中,黑白二老也曾說過,天宮出現,尚不足幾十年!

陳錯已然意識到,這其中,怕是有不少隱秘,才會引得這位昆侖修士遠道而來,給典雲子提醒!

至於自己,應該只是恰逢其會,畢竟眼前這位,當初就並不怎麽看好自己。

他卻不知,罕言子來到之後,大部分時間都在觀察和打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