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心中影

“呼——”

吐出一口長氣,陳錯緩緩收功,睜開了眼睛。

頓時,他一雙眸子中精芒閃爍,隱隱能見金光。

於陳錯而言,便是屋中纖毫畢現。

“果有奇效!”

再一品味,那無形壓力盡去不說,更多了幾分身輕如燕的清爽,他不由欣喜,舒展身軀,就要起身。

噼裏啪啦!

頓時,陳錯渾身上下響起了鐵鍋炒豆般的聲響,那澎湃勁力,竟是從各處奔湧而出!

他當即精力充沛,竟比連睡一日還要舒暢!

“妙極!這套吐納法果然精妙!”

贊嘆一聲,陳錯念頭一動,也不急著起身,感悟心底一道青紫色模糊虛影。

方才他雖是吐納,但心念觀想之事,竟是一念回憶,在心裏勾勒起鬼面臉譜,現在再想,不僅沒有畏懼,反多了坦然。

“既已習練,便無需瞻前顧後了,大不了重來,也無甚大不了的,若能將惡鬼引來,在這寺中將之鎮壓,除了後患,也值了,畢竟我本凡人一個,幾日根基換他惡鬼伏誅,去了後患,脫出枷鎖,倒是賺了。”

一念至此,陳錯又想到夢澤中的臉譜原型,便有計較。

他心中的模糊輪廓,是吐納的時候,回憶模仿夢澤中的臉譜,在心頭勾勒,如同臨場作畫,因此多有出入,正要再看原型,找出差異,得再入夢澤,一探究竟。

結果尚未動作,陳錯這肚子裏卻“咕咕咕”的叫個不停,竟是饑腸轆轆,幾日沒有吃飯一般!

“修行這吐納法,竟是這般饑餓?”

房外。

金光彩霞已然散去。

閉目盤坐的老和尚睜開眼睛,對知客僧慧智道:“上前敲門吧。”

慧智點點頭,就要走上前,但心裏忐忑,看著廂房那扇門,還有幾分驚懼。

此刻,他已沒了天眼通的神通,但方才眼觀金光彩霞,著實震撼,余韻尚在心中,再看那平平常常的房門,居然覺得有幾分高深莫測。

陳海又站了出來,他有些畏懼的看著宛如精鋼鐵鑄的一排武僧,卻依舊擋著前路。

慧智見狀,合十道:“施主,小僧此來,一為致歉,二為告知君侯,寺中誠心請他留宿,還望能給通融。”

陳海一愣,見著對方勢弱,多了幾分膽氣,冷笑道:“笑話!當我家君侯是什麽人?一會說讓走,一會又讓留,未免太不恭敬了吧!”

慧智面露羞慚,有心解釋一二,但不好直言轉世,偏又不能打誑語,有幾分進退維谷。

那老和尚開口出言:“先前讓君侯離去,乃是老衲之令,確實有欠考慮,是以親自過來與君侯賠禮。”

簡簡單單一句話,但陳海卻莫名生出幾分畏懼來,宛如面對老夫人之時。

他登時不敢大意,問起老僧身份:“這位老法師是?”

慧智就道:“這位乃敝寺上座。”

“上座?”陳海大吃一驚。

他出身王府,被選為侯府管事,也是陳母覺得他見多識廣,能給陳方慶查漏補缺,因此,陳海對寺廟內的諸多門道,也略知一二。

南朝自梁武帝後,佛門之勢日盛,與權貴糾纏愈深,利害關系逐年增長,是世家豪門之外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

這上座之稱,初為榮譽之職,代表地位尊貴,多為年高望重者,如今更有實權,為綱領寺眾的重要僧職。

在南朝,能擔任上座的和尚,出身往往也非同一般,或鄉品甚高,或生為耆年,或出身名門望族,絕非陳海一介家奴能隨意品評的。

陳海不敢多言,只好悶悶點頭,道:“既如此,我去通報主君,看他如何定奪。”他轉身敲門。

門中本來寂靜無聲,過了一會,傳出陳錯聲音,詢問緣故。

陳海就把情況說了一遍。

“既是長者來,我當親自相迎。”

屋裏響起了腳步聲。

門外,慧智長舒一口氣,轉頭再看上座老和尚,後者也舒了一口氣。

吱呀。

房門打開,露出了陳錯的面容,他見屋外幾人,先行禮,後讓位,請幾人進去,期間不時揉了揉肚子。

老和尚見著,已然明了,開口卻道:“老衲來與君侯賠禮,因著寺中緣故,讓君侯受了委屈,實是我等之過。”

“不敢。”陳錯搖搖頭,思量著寺中前倨後恭的緣故,“法師既有決定,當是有思量的,無需過來賠禮,寺中有不便的地方,我等能理解,不會強留,方才困乏,小睡一會,現在既然醒來,這就走了。”然後就要呼陳海去準備。

老和尚正色道:“老衲乃是真心,更是實意,不如君侯先用一頓齋飯,老衲讓人收拾一間院子出來,給您暫住,敝寺後山之上,有幾座獨院,沐浴佛國光輝,有驅邪鎮念之效,君侯既然來了,何不一住?此處玄妙,君侯一住便知!方圓十幾裏,該是沒有第二家有這般益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