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答應給我的婚禮”

天上暴雨如注,傅歌的耳蝸裏如同藏著一窩蜂巢,心臟同樣懸在篝火上,被反復炙烤。

這場雨下了三十分鐘,傅歌已經在這等了六個小時。

手邊的電話響個不停,他如同聽不見一樣不做理會,桌上的綠植被他揪凸了葉子,身下的竹編藤椅硬生生被掰出一個豁口。

傅歌呆怔地舉起手,這才發現指尖已經被藤椅磨破滲血,痛感後知後覺傳來,卻是從心臟開始冒頭。

他比誰都清楚腺體交易的兇險,戚寒這一去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回不來,從他出門的那一刻開始傅歌腦袋裏的弦就如同銹住了一樣停止運轉。

就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

等那百分之五十?還是等……另外的百分之五十……

*

戚寒回來時已經渾身濕透,雨水在他的風衣上滾出幾道水線,滴滴答答地落滿地板。

傅歌在那滴答聲中踩著拍子走到門前,戚寒前腳剛邁過去,他後腳就開了門。

“阿寒?怎麽淋這麽濕啊!快進來!”傅歌抓著他的手腕把人拉進來,掌心突然摸到一塊黏膩,擡手一看,是殷紅的血。

小beta在那一瞬間瞳孔驟縮,猛然擡眼看向他,一張臉刷一下白了。

“你受傷了……流血了……嚴不嚴重?”

他心驚膽戰地去檢查戚寒的前胸和脖子,臉上的擔心不似作假。

戚寒明顯能感覺到他拉著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連呼吸都放的很輕很輕。

“哥在擔心我嗎?”

他其實想問的是:哥也會擔心我嗎,我以為你希望我直接死在腺體獵人手裏。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腺體獵人是否和傅歌的安排有關。

小beta清楚地知道黑市拍賣開始的時間,甚至精確到開始前臨時調整的一小時,包括這塊腺體已經流落到黑市的消息,都是傅歌安排的人透露給陳行。

既然能做到這一步,那麽在回來的路上安排障礙也不是不可以,甚至可以借由腺體獵人讓他死得不明不白,等警方涉入再曝光他的非法交易。

簡直一石二鳥,不費吹灰之力。

直到戚寒看到傅歌眼裏流露出的驚慌和後怕之前,這個想法還在他腦袋裏不停打轉。

傅歌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都弄出血來了我不擔心你擔心誰啊,怎麽開個會把自己開成這——”

話音戛然而止,落在戚寒的懷抱裏,渾身濕透的alpha突然上前緊抱住他,把冰冷的雨水和提心吊膽一晚上的焦躁都渡給他。

“我路上出車禍了。”他輕聲說著,聲音裏滿是依賴和眷戀,“車子整個側翻過去,我被摔了出來,還漏油了,特別危險,我還以為……我今晚就回不來了……”

以為你著急送我去死……

傅歌心頭一顫,無聲地做了幾次深呼吸,沉默半晌後回抱住他。

“下次要小心,這麽大的雨就不要往回趕了啊,在公司休息也是一樣的。”

戚寒抱著他滿足地蹭了蹭,就如同懷疑自己患了絕症的病人突然被告知還有幾個月可活一樣,可笑地松了一口氣。

他想,我不要幾年,我只要兩個月,我想我婚禮那天有滿園的迎春花,和清清白白的聲譽。

這樣如果爸爸能帶著媽媽來出席婚禮的話,也不會覺得兒子太給他們丟臉。

“要趕回來啊,蛋糕還沒吃完。”

戚寒說著看向桌上,那裏空空如也。

傅歌沒想到他還會問起那塊蛋糕,尷尬地說:“我以為你要明天才回來,就給吃掉了。”

“你把我的也吃掉了?”戚寒笑著捏捏他鼻尖,一邊覺得他貪吃可愛,一邊覺得他不嫌棄自己吃過的東西是不是代表也沒那麽惡心自己。

他得了便宜還賣乖地問:“哥是不是又饞甜食了?”

傅歌嗜甜,還喜歡吃薯條這種垃圾食品,戚寒以前沒少操心他的牙齒和胃,總是皺著眉頭要管他,可被傅歌用吃過糖的嘴巴一咬就話都說不利索了。

“一點點吧,醫生和我講不能吃太多甜的。”傅歌推著他往隔壁病房走:“快點,快去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不要發燒了。”

“我覺得我已經發燒了,”戚寒拉著調子和他耍賴:“你摸摸腦門兒,是不是挺熱?”

“真的?”傅歌擡手碰了碰額頭,雖然不燙但確實比正常體溫高一些,“好像真有點,叫下醫生嗎?”

“不要,哥比醫生好使。”

他眼裏亮晶晶的,看的傅歌臉紅,開口時裹挾著灼燙的氣:“你又要幹什麽啊……白天才那樣過……”

白天做蛋糕時兩人稀裏糊塗地鬧了一場,傅歌弄臟的褲子和圍裙還沒來得及洗。

戚寒看他紅著臉害羞的樣子心裏發軟,湊近了和他鼻尖頂著鼻尖,“還能幹什麽啊,我就想哥陪我睡一覺,如果我今晚真的發燒了,不省人事,還沒人給我叫醫生,多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