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答應給你的,沒給過別人”

那天遇襲的醫生姓鐘,三十五歲,是腺體修復方面的專家,每年能救治上百位腺體天生有缺陷或者出現病變的患者,戚寒腺體的後續治療也由他主刀。

但是男人的妻子送醫時病情已經太過嚴重,腺體因為感染全部潰爛,整個後頸都流著膿水,腐爛的肉不斷向裏蔓延,感染吞噬著完好的肉,切除都做不了,用藥物吊著命也是活受罪。

妻子最後選擇了安樂死。

男人一開始是同意的,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簽了字,甚至在走前還幫妻子化了妝,可愛人火化後的第二天他就帶著刀來了醫院。

既然我妻子治不好,那同樣患了這種病的人也都別想好了,憑什麽呢?

第一刀砍在醫生的右肩,3mm的砍骨刀,一刀下去皮開肉綻,再想拿起手術刀已是天方夜譚。

第二刀砍在戚寒的後背,猙獰可怖的刀口從左側肩胛骨延伸到右側腰窩,如果再往上一點割到腺體,他命就沒了。

推進手術室搶救了三個多小時,當晚就進了重症監護室,傅歌再聽到他的消息是在兩天後。

終於脫離生命危險,轉入了普通病房。

而在此期間,輸給傅歌的信息素居然一次都沒斷。

問過醫生才知道,戚寒在出事前一周瘋狂提高抽取信息素的頻率,最多的時候一天要抽四管,結束時腺體幹癟到凹進去,人都是被推出抽取室的。

就這樣硬是攢出了至少超前五天的量。

任何情況任何原因都不會讓傅歌沒有信息素用,如果真的被愛人親手送進監獄,也會在此之前盡可能把他的病治好。

他用U盤換戒指時說過的話全部都做到了,是真的在用自己的命彌補當年犯下的錯。

*

轉進普通病房的第二天,戚寒才悠悠轉醒。

除了數不清的舊傷,最嚴重的就是後背和腺體。

他只能趴在病床上,光著上身,新換的紗布幾個小時就會被滲出的血珠洇透,發炎的腺體開始化膿,嫩粉色的一圈肉中間滲出些黃黃的分泌物。

傅歌不敢想他該有多痛苦。

戚寒醒來時他就坐在床邊,已經那樣沉默著坐了良久。

床上的alpha睜開眼看到他後並沒有多驚訝,除了眼底還有些恍惚外,整個人的反應都算得上溫和。

仿佛傅歌就該坐在這裏,他已經習以為常。

“今天怎麽來這麽早,之前不是晚上才過來嗎……”戚寒啟開唇,每說一個字都要艱難地扯著聲帶,不等傅歌回答就又笑起來:“是不是來教訓我的?”

“我剛才夢到我給寶寶烤蛋糕時把烤箱炸了,嚇得他哭個不停,哥揪著我的耳朵沒完沒了地數落我……”

傅歌聽不懂他的話,就只紅著眼看著,兩分鐘後才明白戚寒到底在幹什麽。

他以為自己還在昏迷,坐在床邊的傅歌只是他的夢。

“果然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嗎,結了婚哥哥就一點都不溫柔了……”他眨了眨眼,手指隔著虛空在傅歌鼻尖刮了兩下,“我以前把你的車刮了,你也先問我有沒有事,現在只不過炸了烤箱,就要把我耳朵揪下來。”

說著倏地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也跟著僵住:“其實我知道……你生我氣了,氣到在夢裏都不想我好過。”

傅歌捏緊指尖,唇瓣咬的出血,說:“沒有……”

戚寒眼裏立刻燃起一絲光亮來,眼巴巴望著他,期待又委屈地問:“沒有嗎?”

傅歌斂下眼,重復道:“沒有。”

我們沒有結婚,沒有寶寶,也沒有裝了烤箱的家。

夢裏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些幻想越是幸福溫馨,清醒過後由現實化成的刀就會刺得越深。

傅歌最有經驗不過了。

戚寒顯然還陷在夢裏,聞言激動地撐著身子要起來,可他已經虛弱到了極點,手臂一個脫力就撲下了床,傅歌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掌心碰到手臂的那一刻,兩個人皆是一愣。

戚寒低垂著頭,一動不動,維持著要摔不摔的姿勢僵了兩三秒,直到後背的紗布又被染紅一層,才如夢初醒道:“不是夢嗎……”

傅歌把他扶回床上,“嗯。”

Alpha趴在枕頭上,通紅的眼底閃過很多情緒,難堪、羞愧,而後就是惶恐。

“對不起……”他擡起手指了指傅歌的手臂,說:“可能是剛才弄上的,抱歉啊……我沒注意……”

傅歌還沒反應過來,“什麽?”

戚寒吸了下鼻子,視線落到他手肘處,很小聲地說:“沾了我的血……我知道你惡心這個……”

傅歌這才看到自己胳膊上那半枚血紅的指紋,又去看戚寒的身體,alpha的腺體剛才起身時被扯到,又開始流血了。

混著膿水的血是橘紅色的,像是病變的雞蛋清,一股一股地冒出來,順著他的脖頸往下流,滴到枕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