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記憶(第2/3頁)

意江山沖鋒在對抗魔族的最前線,奈何勢單力薄,無以為繼,戰死於故土。

當天女知曉自己殺了稷山山神,而導致人間門失去一道重要屏障,魔族侵入如入無人之境之後,頓時悔不當初。

為了彌補過失,她沖入天魔巢穴,一人一劍剿滅半數魔族,以自身性命,為人族爭取了休養生息,籌備反擊的時間門。

之後,就是岑想與姬道的舞台。

他們在戰火中奔波,尋找救世之法,機緣巧合地結識了一身寶物的沉江月,又通過他認識了小鳳凰。

四人一路顛沛流離、驚險搏鬥,在亂世裏譜寫最輝煌奪目的戰績,一點點從天魔手中奪回人間門。

只是曾經的故土家園,如今早已滿目瘡痍。

程梓記得自己把結局寫得壯闊又淒涼。

他站在焦黑的土地上,看著小鳳凰走向東海。風裏卷來稷山山神死前的誦文,仿佛在勸他回頭是岸。

陰雲密布的天穹之上,岑想帶領人族志士浴血廝殺。法術的光芒匯聚成汪洋,雄渾恣肆,撕開敵人最後的防線。

於是小鳳凰放下心來,身上燃起了涅槃之火。可這一次,火焰不會讓他重生,反而以他的魂魄為柴薪,獵獵燒灼出磅礴的生命力,倒流向茫茫天地。

程梓看著他,腦海中淩亂的記憶終於恢復原貌,並嚴絲合縫地卡上最後一塊拼圖。他看見少年在代表新生的火焰裏笑得燦爛,然後慷慨赴死。

“鳳……”

程梓伸手去觸碰他的指尖,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想起,我還沒給他起個名字。

……

故事兜兜轉轉,沒有走到書裏的結局。

少年主角坐在只余焦土的稷山上,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程梓與他相對而坐,看著他的表情從堅定到迷茫,再從迷茫到自嘲一笑,自己也忍不住搖頭,說:

“天底下大概只有我走穿書線走得這麽清奇,穿成自己寫的主角,按照劇情走了大半輩子,在功成名就的前夕才想起一切……原來我一路走來的所得所失,都是因為我自己寫了這個故事。”

是我讓臨江仙踏入陷阱身受重創,被天女遷怒而死。

是我讓姜一算出天機卻無法改變,將破局之法交出後,像個工具人一樣赴死。

是我賦予意江山重情憨直的個性,推著她走向既定的結局。

是我為了讓這個世界變成自己的舞台,制造了這種種災劫厄難。

程梓坐在前世的自己對面,哭得更慘了。

可那個自己沒哭,因為他的心臟早在一次次磨礪中堅硬如鐵,淚水都和曾經流的血一樣幹涸在心底。

他看著天邊那一線霞光,握著手中的天道之心,在走向書中的結局成為聖人,和另一個選項中,選擇後者。

“我是作者,我對這個結局不滿意。”

少年主角語氣平淡,一面說,一面捏碎了天道之心。

金光迸發的刹那,黑夜破曉。

太陽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讓我再活一世吧。”他說,“其實我並不喜歡這個故事,如果有下輩子……”

程梓抽著鼻子說:“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要當一只貓,最好是只橘黃色的田園貓。”

少年主角喃喃道:“去做一只田園佬,一只不被定義的田園佬。”

話音未落,記憶空間門裏響起玻璃破碎的聲響。

下一秒,天地崩碎,無數碎片匯成浩浩蕩蕩的洪流,沖進程梓腦海。

他終於想起了一切,也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裏恢復記憶。

因為上輩子,“岑想”便是被太傅用父母死亡的真相為由引至此處,在他因為那虛假的真相心神大亂時,激發稷山山神牌位裏僅存的神力,試圖殺了他。

但太傅沒有成功,山神牌位也在“岑想”的反擊中破碎。

牌位由雲上府的四位宿老提供,大戰後期,這四位宿老以補償為由出人出力,得了很多好名聲,最終掌握了雲上府。

他們賺得盆滿缽滿,代價不過是上一世的臨江仙留在人間門的最後一點魂光,就此湮滅。

失去意識之前,程梓想到今生的種種。許多災劫的形成因素都被自己有意無意地解決,一周目的結局,大概能比一周目好一點吧?

他蜷起身體,少年身形逐漸變成一只圓滾滾的橘貓。

一只不被定義的田園佬。

……

“就憑這種小把戲也想困住你大爺?”

岑想一腳踹開祠堂的大門,身後是被蠻力拆得七零八落的各種陷阱碎片。

與此同時,祠堂裏供奉的諸多牌位亮起不祥的紅光,幾乎化為實質的黑氣向他呼嘯而來,卷住他的手腳將他拖拽進去。

但岑想根本就沒打算掙紮,即使這些黑氣不出現,他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往裏沖的。

因為他懷裏這只昏迷不醒的貓。

“別藏著掖著了,不就是想讓我進入這破地方嗎?你爺爺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