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明嶺鎮詭婚】32

整個世界的大雨一直到洪水裏三個人的混戰結束才停止下來。

【金】的尾巴被惡魔重傷, 到最後只剩下一條殘缺白骨，就連手臂，也被砍斷一整只。

天音從低沉天空的裂縫處傳來, 【主神】操控的這副身軀著實太弱, 即便他這一刻落了下風，那聲音也絲毫不覺羞愧，半分沒有敗者的寇態。

“所以，我先前說的，考慮得怎麽樣？”

惡魔和主神一樣，並非是真身進入副本。這一刻，他的意志從林欽身上出來，沉郁的空中迅速劃過一抹猩紅, 然後利落地鉆進更為完好的白色鮫人識海中。

林欽的身子在洪流中晃動了一瞬，但很快在泥濘廢墟裏穩住身形。

混戰數日, 這次他終於重新獲得了身體的掌控權，不過四肢皮肉已經在戰鬥中有所損傷，尤其是控制傀線的手指, 現在正垂在身側不斷往下淌著鮮血。

手上青筋浮現，林欽像是活動僵硬的關節般，垂在身側虛虛抓了一下，實際上是在熟悉自己這具幾天沒有掌控的身體。

進入副本，開始的那幾天, 一切都還是由他掌控著。惡魔送了很多碎片進來, 他因此融合受益不少，直到他與祝爻匯合……林欽對自己的控制時間越發變得少起來。

幾乎, 只在惡魔為了在祝爻跟前掩飾一體兩魂這件事時, 才偶爾放他出來解釋配合。

這都是他自願的, 即便現在狼狽至此，林欽也沒後悔過。

“你當真如約，放他一個健康長壽的身體回家？”林欽擡手，釋放傀線將逐漸意識回轉的【金】絞殺，臉上的表情陰郁。

惡魔住在【透】的身體裏，無聲打量這一切。

人魚族自帶防水效果，這使得他一身整潔，目光冷厲強勢，長久的混戰，似乎對惡魔的氣質並沒有什麽影響。

天邊的裂縫定格的閃電一樣發出耀眼的亮光，神音繼續從那裏降下：“當然，不僅如此，那些他想一起帶回去的同伴，任何從外界進入的人類，想回人界的任意放回。”

條件如此誘人。

唯一的代價，不過是要惡魔獻祭一個足夠強大的原身融合碎片，代替主神的永遠待在無限世界制衡其他無限神，而已。

無限世界不知道存在了幾千年，所有足夠維持世界穩定的能量全部來自於最初被【主神】擊碎的無限神。

那些神之碎片散落世界各處，化成主城區和無限副本中形形色色的人物。

無限神力也散落各處，變成外來人類的特殊技能、高級道具、甚至小到無限世界的一縷煙火。

無限世界早就變化得翻天覆地，那些神誕生於混沌之間，無善惡無秩序。【主神】不可能讓他苦心經營的世界重新歸於混沌，當然不可能容忍那些碎片逐漸融合，取走維持世界穩定的力量。

但或許……幾年前那個小玄師說得對，即便他苦心經營，自認為最是偉大無私，但他從人類世界吸取新人的行為，是混亂自私的。

那個人教他這樣一個自詡高尚的混沌神何為秩序、何為善惡、何為正確的正義。

然後偷走他殿前的十幾顆融合丹，撒了一把到人類世界。來的時候盡會添亂，出去了還要讓他不得安生。

他想去問問那個小玄師，這究竟是什麽意思？難道這樣是什麽光明磊落，是什麽正確正義嗎？

最好是像當初在主神殿前那樣，把那人狠狠壓在身下，再咬著他的名字好好問問他，這次又要幾顆融合丹才夠。

【主神】費盡心思受了這宏偉瑰麗的無限世界幾千年，直到看到那人手握一柄木劍斬出千軍萬馬的氣勢，然後又決然脫離神殿，他才發現，比起主神殿裏無上金光，他更想要人類世界的那個小玄師。

至此，他才知道人類世界那些被他視作螻蟻的弱小人類，其實擁有怎樣迷人又耀眼的內在品格。

光是一個“喜歡”，即便萬人之上如【主神】，一雙金瞳窮極主神殿上的金光流轉，咬在那顆高傲的心頭，也忍不住一陣發酸，想不明白。

他想要那個人類，卻也不想失去自己一手締造的無限世界。

那人臨走前還曾給下忠告，別想著去找他。用他滿口正義正確的說辭。締造這一世界已經是罪孽深重，若是沒有絕對力量的制衡，在崩塌一個無限世界，放出深受折磨的力量和元神，還不知道對平凡的人類世界又是怎樣的一場浩劫。

【主神】想，他怎麽會聽從一個自以為是的人類的吩咐？

但一覺醒來，他呆坐殿前，動了無數次想要毀天滅地偏不要那人如願的念頭，最終瞥見床位那柄被他劈成廢柴的桃木寶劍，躁動的心思壓下，到底還是輾轉咬了給“正義”的詞。

“……”正義的人類為什麽要偷走他的融合丹？

這個問題他一個人擰眉思索良久，但一切都迎刃而解——在他一眼捕捉到【瑪門公會】的王座上，那個萬人簇擁的小少年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