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喪盡天良

那是一只太白狐。

太白狐是靈狐的一種,毛色雪白,雄獸瞳色為藍,母獸為綠,因性情柔順,外表漂亮,通常被修仙世家養來做幼童伴寵。

而此刻躺在草叢中奄奄一息的太白狐,半邊臉被草葉遮掩,像是要長進了地裏,一只與林葉不分彼此的眼睛正在月光下反射著幽幽的綠芒。

洛雲彰放在佩劍上的手一松,怔了怔,快步走到受傷的太白狐面前蹲下,檢查它的傷勢。

從瞳色來看,這是一頭母獸。

不知遭遇了怎樣的折磨,它身上的白色皮毛被血和灰塵的混合物染成了褐色,結成了硬片,渾身骨頭折斷了大半,靈丹碎裂,嘴邊、腹部還在不斷往外滲著血……

傷到這種地步,已經無藥可救,雖還剩一口氣吊著,也不過是再多受些折磨罷了。

洛雲彰的指尖離開太白狐母獸頸間打綹的皮毛,緩緩蜷回掌心握緊——

何人如此膽大殘忍,竟敢在逍遙仙宗中將靈獸重傷至此?

他正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太白狐的綠色瞳仁緩緩轉向了他,呼哧呼哧喘了幾聲,不知從哪裏積攢出的力氣,猛地拗起身體,一口叼住了他的衣袖。

洛雲彰微訝,道:“你想做什麽?”

太白狐低聲嗚咽,用力仰頭往某個方向掙扯,但剛才那一下就用光了它的力氣,叼住衣袖的同時,它的身體砸向地面,碎裂的牙齒劃過洛雲彰的衣袖,留了下一道劃痕。

洛雲彰及時用靈力托住它,不確定道:“你……是要帶我去什麽地方?”

白狐水盈盈的眼睛眨了一下。

然而這時風中人聲越來越近,刮擦林葉的聲音也快到身前,洛雲彰擡頭看了一眼,迅速抱起瀕死的白狐,就近躲在了一顆巨樹後面。

不多時,兩個身著月白衣衫的弟子不斷用佩劍左右擋開草及膝的草葉,氣急敗壞地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光從衣飾看,兩人皆是聞青韻弟子。

待兩人越走越近,來到洛雲彰方才站過的空地,在月光下長相來,躲在樹後的洛雲彰瞳孔一縮——

怪不得他覺得風中傳來的說話聲耳熟,兩人中的一個,正是在生辰宴上提出讓他和柳應瀾比試的那位師兄!

洛雲彰對瓊花嶼之外的事都不甚了解,只知道這師兄姓程,長他兩歲,貌似是聞師叔的得意弟子,若在宗門中遇上,他還得叫對方一聲程師兄。

從剛才兩人的談話內容來看,他們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洛雲彰掃了眼懷中出氣快比進氣多的太白狐,在走和留之間猶豫片刻——虐殺靈寵不容姑息,須得查清是誰作惡,回去稟明師尊。

他屏息凝神,再度把手按在了佩劍上。

程師兄從樹林出來,在空地上環視了一圈,煩躁地踢了一腳面前的草叢,罵道:“你說它還能跑到哪裏去?找了這麽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真他娘的邪了門了!”

“可能是死在哪裏了,許是剛才找漏了,就這麽大的地方,再仔細找一遍吧。”

另一人也是滿臉的心煩,勉強維持著冷靜,不斷用撥開草叢探看。

他越是強作鎮定,程師兄心中越是不快,暗自腹誹:這時候倒是想起有耐心來了。

早幹什麽去了?

但凡之前檢查時走點心,也不至於把昏迷的太白狐當成屍體帶出來處理。

現在受傷的靈獸跑了,萬一被誰撿了去,順藤摸瓜查到師尊的千峰洞,他們就都死定了!

惱火、焦急與恐懼在臉上輪番過了個遍。

程師兄一想到師尊發怒時的模樣,便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顧不得生氣計較,連忙也提起佩劍,在草從中到處扒拉起來。

突然,一片草葉上的暗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蹲下身用手一抹,在指肚上撚開,頓時面露喜色,回頭喊道:“李展!你快來看!”

那個叫李展的聽到程師兄喊他,折返回來,俯身去瞧,道了一聲:“好啊!血還沒幹!它就在附近!快看看哪裏還有血跡,沿著血跡找!”

兩人即刻分散開,著重尋找滴落在草葉上的血跡。

找來找去,最後在洛雲彰發現太白狐的那個草叢前停下。

李展納悶不已:“血跡到這裏就斷了,哪裏都沒有,難道它還能憑空消失不成?”

——還真就是憑空消失的。

洛雲彰心思縝密,離開前,特意用靈氣包裹住了太白狐的身體,根本沒讓血跡滴下來。

他們想循血跡找,自然是找不到的。

程師兄面色陰沉地盯著草地上的一大灘血跡,篤定道:“不可能,它受傷跑不了多遠,一定就在附近。”

說著起身四顧,倏地抽出佩劍,雪亮劍光在密林中流淌而過,樹後的洛雲彰微微眯了下眼。

“你幹什麽?”李展驚訝道。

程師兄道:“把那頭幼獸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