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這句話說得輕飄飄的。

聽著有點怪。

楚遲思耳尖發燙,她沒好氣地捏了捏唐梨的面頰:“說什麽呢。”

唐梨任由她捏,神色無辜:“遲思你想到哪裏去了?我是說一手被銬住不方便,只能用一只手來抱你。”

楚遲思:“…………”

唐梨這人真是心腸蔫壞,一不留神就能掉到她挖的陷阱裏面,壓根出不來,最知道怎麽對付這個嘴硬心軟的老婆。

更何況在紋鏡裏面,另一個小楚已經把楚遲思深藏好多年的秘密,一個不落全給唐梨坦露出來了。

這下子,又有不少把柄被握到了唐梨手中,她可不得趁著這個機會,使勁多逗一下老婆。

“遲思,你怎麽忽然不說話了?”唐梨在那裏笑話她,“怎麽又不理我了?”

她笑得眉睫彎彎,長發晃悠著拂過她手背,勾出絲縷癢意。

楚遲思瞥她一眼:“笑什麽?”

唐梨仰著頭,淺色眼睛裏潤滿了月光,那顏色太柔軟,會如同水彩般暈染開來:“怎麽?”

“見到老婆了,還不許我笑一下?”

唐梨最知道怎麽逗老婆,聲音清澈:“還是說,遲思你更喜歡我那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

楚遲思:“…………”

完了,又被唐梨抓到個秘密。

深夜時分,一切都是靜悄悄的,包括從窗口蔓進來淌滿床鋪的月光,亦或是沙沙吹動著,拂過面頰的微風。

楚遲思撥弄著她的長發,冷不防說了一句:“你的演講稿,一般都是誰幫你寫的?”

真是一個不太符合現狀的問題。

“大部分都是唐弈棋準備的,來來回回就那些東西,我都快能背了。”

唐梨懶洋洋地回答:“我自己是不可能些的,還有一部分是央求你幫忙的。”

楚遲思又問:“我寫過什麽?”

“這個問題難度太高了,”唐梨嘀咕著回答說,“你寫的演講稿那麽復雜,我怎麽可能記得那些東西。”

雖然沒答上來,楚遲思卻松了口氣,摟著唐梨的手緊了些,自言自語說:“嗯,沒事。”

楚遲思還是謹慎的。

她在試探著唐梨,擔心她的裏面被換人了,這種不安與多疑根植於骨髓,如影隨形般纏繞著她。

三萬字循環的記憶,相識相戀相愛的記憶,從小到大的回憶,所有東西糅雜、混合在一起後,到底組成了什麽東西?

楚遲思自己也不知道。

紅加黃是橙,藍加紅是紫,藍加黃是綠,可是將所有的顏色全都混合在一起,那便只剩下了黑色。

濃厚的,深不見底的黑色。

楚遲思垂了垂頭,身旁卻依過來個熟悉的人,手臂環過腰際,輕之又輕地將楚遲思抱在了懷裏。

唐梨倚在肩頭,笑著說:“遲思?”

楚遲思偏頭看了她一眼,沒有怎麽說話,卻也沒有將唐梨推開,便只是任由她抱著自己。

幽幽的冷香竄進懷裏,鼻尖都是馥郁的軟肉,輕輕一碰便能陷落下去,一咬便能落下薄薄的紅痕。

“你看我抱老婆的動作這麽熟練,手還不找什麽正經地方放,”唐梨調侃道,“還沒確認嗎?”

楚遲思淡聲說:“二次確認。”

手指搭上下頜,輕輕撫摸著,像是揉著只毛絨絨的小狗。

唐梨稍有些癢,悶笑著說:“遲思?”

身下好柔軟,鼻尖都是馥郁的香,與雪一樣清冷,可細細地探去,又能觸碰到些許拂過手心的草木。

耳畔能聽見呼吸聲,能聽見她的心跳。

那指尖帶著微微的涼意,一寸一寸,描摹過下頜輪廓,然後挑起了唐梨的面頰。

紗簾被風鼓動著,簌簌聲響一陣接著一陣,輕而柔的灌進耳朵裏,唐梨半闔著長睫,聽她輕聲問道:

“唐梨,你會聽話麽?”

聽話?聽她的話離開這裏嗎?

唐梨仰著頭,整個人都被掌控在她的手中,淺色的睫垂了垂,彎曲的弧度像是個輕淺的笑容:“你猜。”

再明確不過的回答,她不會。

唐梨笑盈盈地注視著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可眼睛又像是在說著許多許多的話,說著那些不可言說的思念。

摟著腰的手緊了一點點,楚遲思能感受到她力道上的細微差別,還帶著點深藏著的情緒。

又輕,又重,若即若離。

只不過,唐梨只劃了幾下,便收攏了指節,輕搭在她的身後:“遲思。”

楚遲思垂下頭,在唐梨身旁坐下,她輕靠在對方肩膀上,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那褐金長發被她枕在頭下,柔柔地披散開來,鋪灑了滿眼的金粉金沙。

楚遲思拾起一縷來,將那縷金發在指腹摩挲著,而後輕觸上唇畔,吻了吻她柔順的長發。

有什麽悄然湧動著,不可言說。

唐梨稍微偏過頭來,便能看見她低垂的睫,細密濃長,落在柔白的面頰上,每一根都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