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7頁)

“要睡一會麽?”唐梨詢問說,“距離別墅還有很遠,可能要一兩個小時。”

指節梳理過長發,有意無意地觸碰到她藏在黑發間的耳朵,指腹觸上軟骨,將微涼的耳廓向下壓了壓。

楚遲思偏了偏,躲開她的手。

她斜眼望過來,玻璃窗戶也倒映出一張瘦削的側臉,恍惚間,像是有兩個楚遲思望著自己。

一樣的冰冷,一樣的疏離。

唐梨收回手來,指尖上還存了她身上的淡香,往裏攏了攏,藏入手心之中。

“那我靠一下你的肩膀。”楚遲思淡聲說著,“就一小會。”

唐梨笑笑:“多久都沒問題。”

楚遲思挪了個位置,她重新扣好安全帶,靠上了唐梨的肩膀,動作很輕,重量也很輕,羽毛似的輕盈。

那墨黑色的長發,如水亦如溪,在肩膀處稍微堆起些許,再向下柔順地淌落。

發梢輕晃著,恰好在心臟的位置。

唐梨稍微挪了下身體,讓她能夠枕得更加舒服些。只不過楚遲思說是睡覺,可眼睛卻還睜著。

從唐梨這個角度低頭望去,恰好能望見她微微翹起的長睫,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凝著霜雪一般。

就這麽安靜坐了半晌,她突然開口,嗓音清清冷冷,落在有些寂靜的車廂裏:

“……你不可以忽然挪開,也不可以扔下我。”楚遲思垂著睫,輕聲說道,“我會摔下去的。”

她聲音太過於平淡了,聽不出什麽感情,亦或是起伏,只因所有情感都被壓抑在那極深、極深的清冷之下。

“想什麽呢,當然不會了。”

唐梨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將楚遲思往自己懷裏帶了帶,讓雪花落在自己的懷中,守著她,不讓她融化。

楚遲思貼著她的胸膛,聽見那心臟在耳下跳動著,平穩而強大,一如那帶笑的聲音:“我不舍得的。”

“如果你真掉下來了,我會接住你。”

唐梨聲音輕快,尾調微微揚起:“又多了一個抱老婆的好理由,何樂而不為。”

楚遲思靠著她的肩膀,沉默了好久好久,才終於吐出兩個淡淡的字:“幼稚。”

唐梨在那裏偷笑,笑得肩膀都有些微微的顫,抖落幾縷纖長的金發,像是金絲雀羽翼尖端,最漂亮的那幾根羽毛。

汽車行駛著,時不時有些顛簸,隱約能聽見些隆隆的回音,回蕩在這一片密閉的空間中。

楚遲思閉上眼睛,似乎能聽見名為“理智”的那一根弦,逐漸地繃緊、繃緊,幾欲斷裂。

佛洛依德將“意識”描繪成一座冰山,那浮出水面的,那埋藏於海中的,悄然之間,蛛網般的裂痕便布滿了每一個角落。②

她想,她想……

拆下那羽毛,將她困在籠子裏。。

開了好久終於回到別墅,唐梨自己都差點睡著了,她不著痕跡地打了個哈欠,轉頭看了眼楚遲思。

楚遲思好像睡著了,長睫密密的,垂落在棉花糖似的面頰上。

唐梨解開兩人的安全帶,攬過楚遲思的肩膀,將她抱在自己懷裏。

溫軟的身體,細膩的肌膚,她歪倒在唐梨的肩膀上,鼻尖輕蹭著脖頸,呼出的熱氣朦朦朧朧,落下一片濕潤。

唐梨又將她抱緊一點。

似乎覺察到了什麽,楚遲思在她懷裏蹭了下,手臂環過唐梨的脖頸,就這麽松松地攬著她。

格外乖巧安靜,跟只小貓似的。

楚遲思的房門依舊緊鎖著,她依舊習慣每晚都睡著沙發上,唐梨小心地將她放下,順手扯過被單來,將邊角都掖好。

窗口敞開著,夜晚的水汽充盈著客廳。

唐梨想起之前在研究院遺址盤旋的蜻蜓,畫著小圈,停落在坍塌的墻沿中。

“蜻蜓低飛要下雨”,這句耳熟能詳的諺語,不知道是否適用於這個鏡中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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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論:當然是適用的。

而且還不是細雨,而是刮風閃電打雷集一身的暴雨,驟雨噼裏啪啦敲打著窗沿,外頭漆黑一片,甚至分不清是黑夜還是白天。

唐梨被雨聲吵得一晚上沒睡好,心中湧出些煩躁的情緒來,她揉著長發,打著哈欠換衣服。

早上七點,外頭一片漆黑。

客廳裏亮著燈,楚遲思穿著絲質的長袖睡衣,窩在窗戶旁邊看著外邊的暴雨。

【暴雨狀態】被歸納到的【天氣】函數之中,因為經常需要改變“天氣”來測試程序的穩定性,所以這一段代碼並沒有被鎖住。

換而言之,管理員可以輕易改變天氣。

不過,三萬多次循環中,下這麽大暴雨的次數屈指可數,大多數情況都是晴天,或者淅淅瀝瀝的小雨。

像這種狂風驟雨的天氣很少用到,道理也很簡單。

雨滴擊打植物,狂風刮走枝葉,閃電劃破天際,雷聲隆隆——所有物理效果都會讓運算量陡增,造成內存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