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跳聲響著,一下,兩下。

信息素在空氣中蔓延著,像是一顆飽滿的水蜜桃,咬上一口,便能溢出清甜的汁液。

她們看著彼此,沒有一個人先說話。

唐梨覺得自己就是一根繃緊到極致的弦,她緊張得渾身僵硬,一點辦法都沒有。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熾熱的溫度,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讓她吻下去,但是她知道她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楚遲思很抗拒自己的接近。

又不知過去了多久,每一秒都仿佛被拉到幾萬年那樣漫長,楚遲思唇畔微動,喉音細弱:“你這是……”

唐梨騰地回神,身形後仰。

兩人之間的距離驀然拉大,沁冷的空氣湧了進來,填滿她們之間的空隙。

楚遲思又看了她兩眼,然後默默地低下頭來,她擺弄著手柄上面的按鍵,一陣胡鬧似的“嗒嗒”細響。

兩人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

楚遲思本就寡言,讓她開口是不太可能的。唐梨輕咳了幾聲,狼狽地揉著自己的長發。

“遲…楚遲思,你還玩嗎?”

唐梨剛說完,手柄就被塞回了自己手裏,楚遲思倏地站起身子來,“不玩了。”

她走得匆忙,薄紗裙擺一晃一晃的,腳踝藏在棉拖鞋中,精巧又細膩,似漲潮的海,蕩漾的月光。

可是浪花會從指隙間流走,月光會被清澈溪水打碎,他們說鏡花水月,如夢如幻如影,如露亦如電,最是挽不得,留不住。①

所以,我該如何留住這一片翻湧不息的海浪,留住這一片溫柔寂靜的月色?

我又該如何留住她?

唐梨摩挲著指節,沉默了許久。

楚遲思造的城鎮還留在屏幕上,房子被建造成了兩股螺旋狀,纏繞著向外蔓延,結構極其精密與復雜。

是她一貫的風格。

唐梨盯著屏幕發呆,想起以前楚遲思就是這樣,總喜歡造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之前楚遲思的實驗失敗了幾萬次,唐梨害怕她壓力太大,便特意選了個時間,帶著楚遲思去陶藝店玩。

人家都規規矩矩捏個小碗小花盆,楚遲思倒好,非得要捏什麽等角螺線出來,結果忙活大半天,廢了十幾塊土,她那個小“鸚鵡螺”在燒窯裏面裂開了。

那天的風很蕭瑟,唐梨和她兩個人蹲在北盟陶藝店門口,一黑一白兩件羽絨服,像兩只圓滾滾的兔子。

楚遲思捧著裂開的“鸚鵡螺”,又委屈又氣憤,難過得不得了,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把自己縮成一個糯米團子。

唐梨去扒拉她,好半天才把臉扒出來,捏了捏軟綿綿的臉蛋,小聲哄道:“別難過了,我給你買一箱土,回家慢慢捏。”

楚遲思仰起頭,問道:“真的?”

唐梨說:“當然是真的。”

楚遲思望過來,那淡薄疏離的眉眼看著自己,忽地便彎了一下,仿佛積雪消融,清冷而又剔透,輕輕地向她笑。

那個笑容唐梨這輩子也忘不了,幹凈而純粹,像是細雪中綻出的絨花,在心中生根發芽,開滿了整個天際。

唐梨沒有忍住,將她整個人抱入懷裏。楚遲思扒著她的衣物,將頭埋在自己肩膀處,唇畔有意無意地擦過耳廓。

她軟聲說:“唐梨,你真好。”

唐梨親了親她柔順的發,心裏癢癢的,還不忘去逗她:“要是覺得我好,就親我一下?”

這話說得恬不知恥、厚顏無恥,簡直就是愧對她胸前佩戴的一枚星星,愧對北盟給她正兒八經頒發的少將星銜。

“……之後再說。”

楚遲思瞥她一眼,神情淡了下來:“我們先回科院吧,今天還得跑三次模擬。”

那笑意轉瞬即逝,又恢復成了往日裏的平靜,但唐梨知道她只是害羞了,因為藏在黑發間的耳廓很紅,咬起來也很軟。

唐梨不依不饒:“就親一下?”

她其實沒真想得到什麽,單純就是心思蔫壞,腸子蔫黑,就想著逗楚遲思玩,看她有點窘迫有點害羞的神色就心癢癢。

沒想到,唇畔倏地一軟。

唐梨呆了呆,那觸感太柔軟,太溫暖,仿佛小貓輕輕蹭著你的臉頰,讓她一下子就忘了呼吸,忘了自己的心跳聲。

楚遲思偏過頭,柔白面頰上染著一兩絲微不可見的紅暈。

她騰地站起身,抱緊裂開的“鸚鵡螺”,聲音硬邦邦的:“走了。”

唐梨拽著她袖口,不依不饒地靠過來,唇畔又咬,又蹭她的耳朵,綿綿地吹著熱氣:“遲思,再親一下?”

“別拽,我要摔了。”

楚遲思冷靜地分析現狀。

唐梨又拽她,從後邊圍過來,不由分說地把她抱回來,狗勾似的可鬧騰,可黏人:“遲思,求你了,再親一下。”

楚遲思拗不過,整個人被唐梨抱在懷裏,臉頰被背後那人輕輕蹭著,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好啦,別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