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幾日後。

背著竹筐正準備出門的白清殊剛剛拉動門栓, 屋裏他的堂哥兒白清衣便聽到了動靜,嘟囔著抱怨道:“清殊,起這麽早作甚?大娘昨日才叮囑過你晚些時間出門, 最好和村裏人一起進山。”

以前白清衣是不會這麽直白地指責,但眼看著年紀小的清殊都說好了正經的婆家,而自己卻被爺爺荒唐地指腹為婚給了村裏的沒落戶,他就心裏嘔得慌——他明明只比白清殊大一天!

這不, 一抓到清殊的錯處,他就迫不及待地指責,言語間還滿是“為你好”的意味。

“清衣哥, 我就是先去門外打些豬草,待會兒再進山。”

白清殊無辜地看著隔房的哥哥, 心裏很是不耐煩,不輕不重地意有所指:“清衣哥, 聽說阿虎哥最近跟著村裏人進山打獵, 傷得不輕,伯母差點哭瞎了眼。”

“……爺爺說天無絕人之路, 還好沒成殘廢。”

你的未婚夫都傷成那樣了, 還有心思管我的閑事?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白清衣哪裏聽不出話裏的意思,犯困的腦子也被氣得清醒了不少, 坐起身瞪眼大聲道:“好哇, 你還教訓起我來了?!我可是你哥!”

“哼,你這樣脾性的哥兒, 哪家會喜歡?說不定回門日就被人家給退回來了!”

哥哥嫉妒的酸話顯然沒影響到白清殊,他不屑地關上房門,將不堪入耳的聲音甩在腦後。

不過昨天娘親才叮囑過自己晚些進山,也不好一天都不聽。

白清殊在院子外打著豬草, 準備打好半筐後再進山去找藥材。

其實,找藥材攢錢只是個借口,娘親提前給了他不少見不得光的壓箱錢,賣藥正好能讓銀錢過個明路。何況,找到的藥材也對自己有大用……

少年看了一眼自己指間那點紅痣,那是他最深的秘密:在他半年前某天被哥哥推得摔倒在地頭破血流的時候,一顆沾了他血的紅色石子突然化為了一點熒光鉆入指間變成紅痣,還幫他的傷口止血結痂,好懸保住了命。

他冥冥中明白,只要將藥材放到那顆痣上,藥材就會消失,而泛著藥香的透明汁液會從紅痣中湧出,順著指尖滴落——他試過,僅僅一滴,就救活了地上幾乎被斬成兩半的菜蛇!僅僅一滴,就令自己內裏的傷勢痊愈,肌膚瑩白得像城裏的哥兒!

可惜找能被紅痣吸收的藥材很難,十幾日才能尋到一顆半株,這麽久,他也不過才攢了十二滴,還好“神水”能隨他心意存取。

這種安身立命的本事,白清殊不準備告訴任何人,以後只想借著學過醫的名義去給人治療:只要在藥汁裏加入“神水”,他甚至能和閻王搶人!

日頭漸升,陽光驅散了清晨的寒意,村子裏的犬吠雞鳴不絕於耳。

白清殊直起了腰,掂量了一下重量:“總算打完了半筐豬草。”

還好,這豬草有股草木的清香,牛羊都愛吃,而且不重。

有早起的村人已經往農田趕去,還有零星幾個進山的,白清殊便也跟著進了山,打了聲招呼後,他很快找了條小路岔開。

自從得到“神痣”後,他第一次這麽晚進山尋藥,枝繁葉茂的樹林裏露珠流失大半,周身隱隱有些涼意,不像之前那樣衣角濕透。

樹影婆娑,一道身影靜靜地站在半山腰的一處山石旁,看著不遠處那位面容出奇秀麗,渾然不似普通村人的哥兒一無所知地逐漸靠近他提前布置好的陷阱。

山間似乎有些燥熱。

化名為林佑安的劫匪解開了一顆領口的扣子,剛剛看到美貌哥兒產生的燥熱頓時減了不少,微末的惻隱之心也消失殆盡。

“不愧是媒人嘴裏臨溪村最美的哥兒,竟對我有這麽大的影響,以前去過的普通縣城裏可沒這麽標志的哥兒!”

“難怪能早早和村裏周大戶家的三郎訂婚後,還頗受其他同年人的追捧。”

“白清殊,”林佑安一個字一個字地念了一遍,看著那膚白貌美的哥兒志得意滿:“以後你就是我的了。”

人財兩得,豈不美?還不用委屈自己去那眼高於頂的村醫家做贅婿。

“啊——”

被灼熱視線盯著的白清殊突然腳底一滑,身體不受控制地滾動到不遠處的一條小溪裏,右腿疼的要命,脖頸也似乎被劃傷了,又麻又痛。

還好,他護住了臉,其他再重的傷勢都能用“神水”治愈。不過,那堆樹葉底下怎麽會有淤泥?!

不等白清殊食用“神水”救治自己,他聽到了一個陌生且沉穩的腳步聲匆匆趕來,只能停止動作。

“這是怎麽了?”

來人驚訝且熱心地上前,打橫抱起溪水中的少年回到岸邊的草地放下,小心翼翼:“看起來是失足落水,也不知有沒有傷到顱腦,還是背著他去找一下大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