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2頁)

“荊蒼背棄山門,所犯之罪十惡不赦,不堪為我九嶷山山主。”執法長老老神在在。

郗真眉眼冷淡,“我師父犯了什麽錯,仔細說清楚。”

執法長老並不回答,道:“與你無關。”

前任山主不在,沒人鎮得住郗真。幾位長老早已不想面對郗真,幾句話糊弄過去,便說要去商議別的事情了,只留陳松一個面對郗真。

郗真看向陳松,陳松從上首下來,與郗真一道在椅子上坐了。

他面對這郗真,還有些拘束,將這一年來的事情慢慢講給他聽。

前任山主違背九嶷山門規,離開九嶷山,後被山門中人追殺,如今下落不明。

“不過,”陳松道:“據執法長老所說,他們並沒有抓住山主,只是找不到他。”

郗真這才放了心。

陳松道:“也是巧了,我就在這個時候帶著一枚爭花令回了九嶷山,便被他們選為山主的繼任人選。”

山主之位與嫡傳弟子不同,這是個苦活兒,做了山主的人要一輩子待在九嶷山,再也不能離開。

“那你為何同意?”郗真問。

陳松笑了笑,道:“對我來說,不算件壞事”

陳松是陳氏的旁支,父親早逝,家中只有一個寡母。他被家族送到九嶷山,家中便會按照約定奉養他的母親。他這次下山,母親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他陪母親走完最後一程,又為她料理了後事,此後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正好這個時候,他們叫我做山主。我想一想,覺得也不壞,就答應了。”

郗真點點頭,道:“如此看來,一輩子待在九嶷山也沒什麽。”

他垂下眼,看著杯中的茶水,道:“總比沒了命強。”

陳松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郗真此次回來,沉默了很多,周身縈繞著化不開的悲傷。

“山上已經將你是嫡傳弟子的消息發完各地,”陳松道:“想必再過不久,你就聞名天下了。”

郗真笑了笑,卻不見多開心。

陳松試探地問道:“大師兄......你在山下的這段時日,見過他嗎?”

郗真面色忽然繃緊了,他搖搖頭,沒有說話。

“或許師兄有別的事情吧。”陳松道:“對了,你若不忙的話,不如在山上多留些時日,好歹是生活了那麽久的地方。”

郗真沉吟片刻,點頭應下。

郗真去了他居住的小院,還沒到跟前,遠遠的,他就看見院門口一側的墻上爬滿了絡石藤,深綠的老葉嫩綠的新葉漸次鋪開,中間點綴著細小的白花,郁郁蔥蔥的,蠻橫的,長滿了院裏院外。

這是謝離種下的絡石藤,原本只在墻角,細細地一根藤蔓,不知道什麽時候竟長成了如今的樣子。

郗真站在門前猶豫了很久,才推門進去。房中的景象與他離開之時並無不同。書房的桌子上,放著謝離抄了一半的古書,小幾上,收著他們沒有下完的棋。床上的紅帳子落在榻邊,裏面鋪著那張沒有一絲雜色的雪狼皮。

那張雪狼皮,他們在上頭手腳糾纏過,耳鬢廝磨過的雪狼皮,郗真連看一眼都不敢。

這整個屋子,到處都是謝離的痕跡。生活在這個屋子裏,他會夢到謝離嗎?夢裏的謝離是會同他糾纏,還是會找他討命呢?

郗真站在屋子裏,謝離的氣息將他團團圍住,他幾乎忍不住顫抖起來。

外人哪裏知道,這個看起來哀哀欲絕的癡情人,幾乎是親手將謝離打落山崖。他如今這幅痛苦的模樣,是因為失去了心愛之人而悔恨,還是因為害死了謝離而恐懼呢?

郗真不敢在這裏在待下去了,他幾乎是奪門而出,狼狽的逃出了九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