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五十四條彈幕

元容早就知道顧休休聰慧, 哪怕是顯露出分毫的異樣,也可以叫她看出端倪,借著那蛛絲馬跡尋出真相來。

面對她那雙噙著點點淚光的淺瞳,即便他不願讓她擔憂, 卻也道不出一句謊言來。

他垂下眼眸, 唇畔微微揚著, 低低笑了一聲:“嗯。”

顧休休聽到他略顯沙啞低沉的嗓音,繼續問道:“是因為你昨日與我兄長比武, 動用了內力?”

元容頷首, 擡起骨節如玉的手掌, 落在她眉眼之間, 用食指輕輕勾下剔透瑩潤的淚珠:“不妨事,修養幾日便好了。”

他的手很冷, 比往日還要冷上幾分,似是一塊化不開的寒冰, 透著刺骨的涼意, 那帶著她溫度的淚水沾上他的指腹,緩緩向內滲去,竟是有些灼人。

那一點微不足道的溫度,像是紮進了他心裏, 又疼又癢, 百感交集。

他極少感應到自己的情緒, 自從回了北魏後,除了病發時實實在在能感受到的切膚之痛外, 他仿佛沒有了喜怒哀樂,更不會產生多余的情緒。

但自從那日中秋夜宴,顧休休當眾向他表白後, 一切似乎都發生了變化。

那是一種微乎甚微的改變,平日裏讓人感受不到,卻在某一刻,她牽動他心緒時,令他恍然發現,情難自已所謂何意。

“你想如何處置謝瑤?”元容看著自己的手,怔了一下,掌心微微收攏,克制住了心頭的異樣。

見他轉移話題,顧休休擦幹凈眼淚,想起來她還傻站著東宮外,一旁那麽多人看著,傳出去再讓旁人誤會她受了委屈。

她看向迎面栽倒在地上,已經不怎麽動彈了的謝瑤,忍不住問道:“謝瑤這是……?”

到底是大喜的日子,顧休休覺得不吉利,便沒將那個‘死’字說出口,雖然沒說完,元容卻是理解了她的意思,道:“還活著,大抵是受劍氣波及,又被毒蜂蜇傷,昏迷了過去。”

說罷,他看向她:“你早就知道?”

是了,在那蜂群鋪天蓋地襲來時,顧休休並不慌張,反而朝著謝瑤看去,似是早有預料。

“倒也不完全是,只是先前從北宮離開時,剛巧遇見過謝瑤。昨日顧家二房女郎,又到我寢室去過一趟,我察覺到梳妝台上的脂粉被人動過手腳,就讓秋水……”

顧休休頓了一下:“將這脂粉盒子裏,被動了手腳的脂粉,塗抹在了謝瑤和二房女郎今日要穿戴的衣裙、首飾上。”

她起初還以為這是讓人皮膚過敏的毒粉,便想著懲治兩人一番,誰知道謝瑤會蠢到命人當眾投放蜂巢,害人終害己,將自己蟄成了豬頭。

倒是那顧佳茴僥幸逃過一劫——以顧佳茴的身份,還到不了東宮殿外,便錯開了謝瑤讓人投放蜂巢的位置,沒有收到蜂巢的波及。

元容見她那小心翼翼說話的模樣,便知道她是害怕他心中不快,覺得她睚眥必報,心思歹毒。

他將手中的銀劍交還給了金甲護衛,擡手覆在她溫熱的手背上:“豆兒,你做得沒錯。傷害你的人……本就該付出代價。”

於元容而言,顧休休的所作所為算不得什麽,若是他來處理,大抵會直接讓人殺了謝瑤,以絕後患。

似乎是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怔了一下,連忙搖頭:“殿下,這脂粉該是貞貴妃授意,她正想將謝瑤除之而後快,若我們這樣做了,反倒襯了她的意。”

是了,顧休休特意讓秋水去查了查,昨日她離宮後,貞貴妃身邊另一個張嬤嬤將謝瑤在宮中所有貴重物品都打包,裝了整整一馬車,送去了謝府。

秋水還道,在此之前,謝瑤已是山窮水盡,被謝家女郎欺負得很慘,吃不上飯,睡不好覺。

謝瑤不得已,變賣了身上所有的值錢之物,打點北宮外的侍衛,想要見貞貴妃一面,在北宮外徘徊了整整三日。

貞貴妃耳目通八方,定是第一日就得到了消息。

可貞貴妃足足讓謝瑤等了三日,明知道謝瑤在謝家備受欺淩,卻還是等到顧休休大婚前的那一日,才惺惺作態,讓張嬤嬤給謝瑤送去一根救命稻草。

貞貴妃等上這三日,無非是有兩個目的,一是讓謝瑤多吃些苦頭,只有如此放大了謝瑤心中的憤怒,才能使她更恨顧休休。

二是讓謝瑤清楚,沒有了貞貴妃這個姑母的倚仗,她在謝家便什麽都不是,免得謝瑤那張不把門的嘴,到外面胡說八道些什麽。

想來謝瑤在北宮中,跟著貞貴妃生活了那麽多年,就算貞貴妃再是小心,也無法避免謝瑤這個身邊人,看到什麽,聽到什麽。

如今謝瑤失去了利用價值,貞貴妃定是想要將其除之而後快,免得留下把柄。

可貞貴妃還不願意親自動手,便讓張嬤嬤給謝瑤送了這盒脂粉,稍作提點,令謝瑤昏了頭腦,做出這樣愚蠢的行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