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五十二條彈幕(第4/4頁)
顧休休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道:“我兄長說的話,殿下休要放在心上,我從未那樣想過,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
元容緩步走向高台,尋了處地方坐下:“豆兒,你在躲孤嗎?”
“……”她倒是沒想到,元容會猜出她這幾日不與他見面,是在躲他。
顧休休組織了一下語言,試圖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也只是抿了抿嘴,用鼻音輕輕‘嗯’了一聲。
元容似是有些疲憊,嗓音染上淡淡的低啞:“為什麽?”
“我問了我娘……”她低垂著腦袋,雙手在衣袖下輕輕絞著,濃密的睫毛微微顫著:“她告訴了我,七歲以前發生的事情。”
本就寂靜無聲的校場,在她話音落下的那一瞬,似乎更是安靜了,甚至連兩人的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她左耳似是在發熱,有些癢意,風聲朦朧,伴著鼓動的心跳聲,讓人有些無措。
“……你記起來了?”
“沒有。”顧休休如實道:“但我對那些記憶……有感覺。”
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雖然毫無印象了,卻覺得很是熟悉,很是遙遠。
就好似是很久之前做的一個夢,明明已經記不清楚了,有一日做什麽事情時,便會覺得這個場景恍然在腦子裏閃過,似乎曾經在哪裏看到過似的。
她現在,便如同這樣的感覺。
元容垂著眸,沉默了許久,問道:“豆兒,你恨孤嗎?”
“我為什麽要恨你?”顧休休怔了一下,擡頭看向他:“……因為我的耳疾?”
“雖然已經不記得了,但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她的耳疾是因不願供出元容的藏身之處,受刑而致。可對於顧休休而言,若她為了保護自己,便出賣了元容,那才是比起受刑,比起耳疾,更讓她不能忍受的事情。
性命誠可貴,但世界上總有比性命更寶貴,更讓人珍視的東西。
顧休休的嗓音不大,可每個字卻都擲地有聲,像是有千斤重,砸進了他的心裏。
“那你……”元容薄唇微翕,低低問道:“為何躲孤?”
既然已經說到了這裏,她便咬了咬牙,也不糾結了,索性一股腦問了出來:“我想不通,殿下為什麽娶我。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憐憫我?”
“不是……”元容見她誤會,想要解釋,喉間卻湧上一股腥甜之意,他喉結上下滾了滾,勉強用內力壓了下去。
他嗓音略顯沙啞,聲線有些低:“孤娶你,不是因為愧疚,不是因為憐憫。”
顧休休視線落在他蒼白無色的臉上,似乎是想得到一個答案:“那是因為什麽?”
元容越是用內力壓下,反噬便越厲害,只覺得腸子仿佛絞在一起,翻江倒海,陣陣刺痛,血腥從喉管溢出,不過一瞬間,唇齒間便已是被血液灌染。
他不敢開口,只能用力抿住了唇,怕是一啟唇,那翻湧的鮮血就要噴濺出來。
他費力地咽下灌過舌底的血,低垂著頭,將整張臉都埋在陰影中,嗓音含糊道:“你先回去罷。”
見他不願回答,顧休休眸色黯了些,卻到底是沒了勇氣繼續追問下去。她低低應了一聲,緩步向外走去。
她走得很慢,像是在期盼著他能叫住她,可直到她走出了東宮的殿門,他也沒有追上來,更沒有著人喊住她。
“你可算出來了!”顧懷瑾見到顧休休,上前用肩膀撞了撞她的手臂,笑得曖昧:“長卿跟你說什麽了,是不是深情……”
話還沒有說完,她臉頰上便倏忽落下了一行淚,幾乎是飛快地墜落,快到顧懷瑾甚至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欺負你了?”顧懷瑾臉上的笑意消散,皺起眉頭來:“我這就回去找他!”
顧休休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擡手抹了一把淚,扯了扯唇,笑著搖頭:“沒有,我高興,明日就要嫁人了,高興的……”
顧懷瑾比顧休休年長幾歲,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怎麽能瞧不出她是真高興還是假高興,他沉默了一會兒,摟住她的肩:“走,跟哥哥回家了。”
兩人沒有坐馬車,而是步行回了永安侯府,朱玉跟在後頭,看著沿路掛著的燈籠和張貼的喜字,似乎連空氣中都渲染著熱鬧的喜氣。
顧懷瑾並沒有直接帶顧休休回府,洛陽城內沒有宵禁,他帶她邊吃邊逛,買了一堆小玩意。倒是沒用多久,便讓她將方才的氣悶都拋在了腦後。
直到回府時,漆漆夜空中已是布滿了繁星,顧休休剛一踏入玉軒,便有仆人小步上前稟報:“方才二房女郎來過玉軒,說是找您有事,奴說您不在,她不信,硬是進了寢室裏,說要等到您才行。”
顧休休看了一眼寢室的方向:“她人呢?還在我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