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條彈幕

元容叫人去接朱玉進宮時, 便已經向永安侯夫婦報了平安,將顧月性命無礙的消息傳了回去。永安侯這幾日在忙著剿匪,定是沒工夫陪永安侯夫人進宮了。

顯然顧月也想到了這一點, 開口問道:“娘, 你是跟狗兒一起來的嗎?”

顧懷瑾小時候的乳名就叫狗兒——賴名好養活,永安侯是這樣說的。

他小時候體弱多病,都成了藥罐子,後來取了這個乳名, 反倒是漸漸好起來了。

雖然弱冠之年,取了小字後,旁人都不怎麽喚顧懷瑾的乳名了, 但擁有血脈壓制的長姐顧月, 叫習慣了狗兒, 仍是時不時會蹦出來一句。

“不錯,是你弟弟回來了。方才在北宮外碰上了太子殿下, 他們敘了敘舊,便一同去覲見皇上了。”

永安侯夫人語速極快,說罷之後,便等不急似的,走過去握住了顧月的手:“花兒, 你傷到了哪裏,讓娘看一看……”

見母親一臉焦急, 顧月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 正無措時,津渡上前解圍道:“宸妃剛剛上過藥,不宜碰觸, 容易傷口崩裂惡化。”

言兩語,已是將永安侯夫人糊弄了下來,沒再提出要查看顧月的傷口了。

但津渡解圍的這一句話,卻引起了永安侯夫人的注意,她上下打量了津渡幾眼,似是想起了他的身份:“你是……津渡佛子?”

津渡神色平和,身有雋拔不群之感,似巍峨之玉山,倒是擺出了一副超脫紅塵世俗的樣子:“佛子不敢當,世人擡舉罷了。”

這般模樣,將永安侯夫人和顧月看得一愣一愣的,若不是顧休休早已見識過了津渡的兩面刀,她大抵也要被津渡糊弄過去了。

永安侯夫人回過神來,笑著道:“怎能是擡舉,多虧津渡佛子菩薩心腸,救下我女兒性命……”

顧休休本在用清茶漱口,聽見這話,卻是被茶水嗆住了,隨著一陣猛咳,坐在對面的津渡也被噴了一臉清茶。

“豆兒,你怎麽回事……”永安侯夫人怔了一下,連忙遞上了手帕,對著津渡道歉:“她平日裏不這樣,還請津渡佛子勿要怪罪。”

津渡面色如常,仿佛被噴的人不是他一樣,雙手接過手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臉上的茶水:“無妨。”

這一句話,又將他在永安侯夫人心中的地位提高了一個档位,只覺得他清雋如謫仙,簪星曳月,就如傳言一般德高望重,令人尊敬。

“娘,阿姐的尺素琵琶是津渡王子送的。”

顧休休只淡淡一句話,便將永安侯夫人拉回了現實,她原本和藹的面容上,仿佛化石,出現了一絲裂痕。

永安侯夫人知道顧月曾有個心上人,但顧月嘴硬,如何問都問不出結果來,她只知道顧月當寶貝似的尺素琵琶是那心上人送的。

而她也一直搞不清楚,顧月是單相思,還是與那心上人互通了心意,兩人之間又走到了哪一步。

倘若顧月喜歡的人,正是從苗疆來北魏永寧寺傳道的苗疆王第子,在洛陽城中稱為高僧佛子的津渡。

那這次津渡救顧月,就變了性質,比起心地善良,普度眾生,永安侯夫人覺得更傾向於……舊情難忘?

對於顧月一出生便既定下來的命運,她身為顧月的母親,自是心疼、愧疚卻又無可奈何。

但她身上肩並著顧家上上下下幾千口性命,自然是不能眼睜睜看著顧月犯傻,與津渡做出些什麽過火的事情來。

“豆兒,你先出去,娘有些話想跟你姐姐……”永安侯夫人端正了神色,頓了一下,繼續道:“還有這位津渡佛子,單獨聊一聊。”

顧休休早已經料到自己的母親會這樣說,她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津渡,帶著朱玉和秋水走了出去。

剛一出門,朱玉就忍不住問道:“女郎,您為何要將尺素琵琶的事情告訴主母?”

顧月沒進宮的時候,便時常在顧休休面前提起津渡,而這段時間,津渡又往永樂殿跑得那樣勤快,朱玉再是遲鈍,也能看出來津渡對顧月有情。

朱玉跟在顧休休身邊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她到底比顧休休年歲小上幾個月。雖然平日裏行事穩妥,與顧休休甚是默契,有時候也難免被一葉障目,看不懂顧休休的舉止行為。

就譬如剛剛,她說出了尺素琵琶的事情後,永安侯夫人的表情看起來很怪,大抵是要棒打鴛鴦,要叫津渡遠離顧月了。

顧休休垂著眸,一步一步往台階下走去,輕聲道:“因為阿姐現在忘記了他……”

顧休休並非是讓母親棒打鴛鴦,她便是想借著此事告訴津渡——除非顧月恢復記憶,或者顧月重新愛上他,不然他休想用任何手段,強行掠走失憶的顧月。

知道顧月會假死離宮的人,只有她、顧月和津渡個人。如今顧月失了憶,到最後還不一定願不願意跟津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