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條彈幕(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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寮房內燃著蠟燭,陳設甚是簡單,除了床榻、桌椅、梳妝鏡和一排衣櫃外,屋子裏就沒有其他的家具了。

顧月還沒有睡,她手裏撚著針線,另一手拿著繡繃,青絲披散在肩後,穿著單薄的衣裙,坐在燭火前繡著什麽。

顧休休走上前去,湊近了才知道顧月是在給她繡蓋頭。北魏的女郎出嫁前,若是嫁作嫡妻,便要由母親或是長者繡一條紅蓋頭,寓意夫妻同心,白首偕老。

但顧月入宮時,雖是嬪妃,卻不是嫡妻。是以,沒有什麽紅蓋頭,只是被一頂轎子從北宮的側門被擡了進去,寵幸過後就冊封為了宸妃。

顧休休挨著顧月坐了下去,她腦袋倚在顧月的肩頭上,手裏握著那枚同心玉佩,眼眶倏忽便濕了。

“怎麽了?”顧月似是察覺到她的情緒低落,將手中的繡繃放了下來,揉了揉她烏黑的發絲:“……豆兒,發生什麽事了?”

顧休休埋低了頭,沉默了許久,指尖輕顫著,將手中的同心玉佩,緩緩地拿起,放在了桌子上。

顧月看到那枚同心玉佩,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什麽,笑了笑:“好多年前的事了,早就該拿回來,卻是阿姐記性不好,給忘了。”

顧休休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嗓音還是染上些沙啞:“阿姐,你還喜歡他……對嗎?”

顧月卻是沉默了起來。

“阿姐,你跟他走吧。”她握著顧月的手,緊緊攥著,聲音發顫,鼓起勇氣道:“離開洛陽,離開北魏,不管去哪裏都好……”

“傻豆兒。”顧月笑了一聲,長睫垂下,“他是苗疆的津渡王子,我是北魏的宸妃娘娘,命數不同,各有歸處。如何走,又能走去何處?”

顧休休搖頭:“苗疆王病危,津渡要回苗疆去了,才托我將玉佩歸還給阿姐。可津渡不知,那病危是假,乃是有人想要殺他。”

“……你怎知病危是假?”

“今日在齋坊與我們共膳的虞歌夫人,乃是苗疆人士,與苗疆王頗有淵源。我從她口中得知,苗疆王前半個月還在纂養外室。”

顧休休頓了一下,補充道:“苗疆離北魏甚遠,飛鴿傳書需要三天左右,快馬加鞭最快也要半月。虞歌夫人是通過傳信知曉苗疆王纂養外室,而前來召津渡回苗疆的人則是騎馬來的……”

“也就是說,虞歌夫人收到傳信時,前來召津渡回去的使者剛剛踏馬離開苗疆。僅僅相隔三天,那苗疆王就病危了?”

顧休休見顧月略有動容,繼續勸道:“阿姐,如今我已許配給了太子殿下,你便是離開北宮,不再做皇帝的嬪妃,他亦是不能如何我了。”

顧月聞言,只是苦笑一聲。

她入宮六載,先不說她已非處子身,配不上津渡了。便是津渡不介意,她期間門過量服用避子湯,往後再想有孕,怕是沒可能了。

津渡是苗疆最受百姓敬仰的王子,他以後是要回苗疆繼承皇位的,怎麽能娶一個再不能生育的女子為妻?

顧月為了顧家,為了自己疼愛的妹妹,可以折了傲骨,給一個足以當爹的男人為嬪妾。

但津渡不同,那是她深愛過的人。

若是叫她俯首做小,再為妾室,她寧願在北魏宮中苦熬著,直到燈盡油枯,便算是解脫了。

顧月收起同心玉佩,拍了拍顧休休的肩,終止了這個話題:“豆兒,不必再勸我。時辰不早,快去歇息吧。”

見顧月神色堅決,她抿了抿唇,將勸慰的話憋了回去。

她的阿姐向來是個有主意的人,且打定了什麽主意,便不會輕易改變。想要打動阿姐,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顧休休簡單洗漱過後,便上了床榻,顧月只說自己不怎麽困,坐在燭燈前一針一線地繡著蓋頭。

她知道顧月今晚定是睡不著了,與其躺在榻上失眠,倒不如找些事情做,還能分散些精力。

她枕著手臂,看向顧月,明明身體疲乏又困倦,卻絲毫沒有睡意。

焰火左右搖曳晃動著,將顧月的身影拉得很長,昏暗地映在窗戶上,顯得孤單又寂寥。

顧休休暗下決心,不論萬難,她一定要幫阿姐脫離苦海,離開那囚住阿姐自由的高籠。

不知半夜何時,她在雜亂的思緒中沉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顧月已是穿戴整齊,她手中抱著那把尺素琵琶,看見顧休休睜開眼,笑著道:“剛好朱玉來了,你現在起身還能趕上齋坊的早膳。”

顧休休看見尺素琵琶,還以為自己眼睛花了,伸手揉了揉眼,倏忽坐起身:“阿姐,你拿著尺素琵琶要做什麽?”

顧月淡淡道:“物歸原主罷了。”

她一下來了精神,睜大了眼睛:“阿姐,你要去見津渡?”

“……會有僧人陪同,你莫要再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顧月頓了一下,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他,他表裏不一,雖被人稱作高僧,卻也不是什麽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