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條彈幕

這一聲阿休,又惹得周邊士族子弟頻頻投來八卦又好奇的目光。

顧休休坐在席榻間,削蔥似的指尖纖長,把玩著擺放在木幾上的琉璃火珠。

手串透著涼澤的溫度,顆顆剔透,赤紅的火珠襯得她肌膚皙白,如春後的雪,鶯時的蘭。

彈幕幾乎將她視線所及之處都堆滿了。

【女配到底想幹什麽啊?】

【無語死了,男主還叫她阿休,本來就是個西貝貨,我蹲一個打臉真香】

【樓上姐妹等等我,我也蹲】

【這是欲擒故縱還是洗心革面了?如果是前者我只能說她段位真高】

【女配一直把玩這手串,難不成早就知道四皇子認錯人了?那她會不會把真相告訴四皇子呀】

【別做夢了,要是直接說了,那就大結局了,後面怎麽追妻火葬場】

顧休休被氣笑了,指尖挑起琉璃火珠,扔給隨從:“四皇子慎言,小女如今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兄弟妻,不可欺,想必這個道理您是懂的。”

這一句話,似是急於跟他撇清關系似的,聽見席間若有若無傳來的嬉笑聲,四皇子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又被拱出了火。

看著與方才判若兩人的顧休休,他俊美的臉龐上,眉骨微動,隱約能瞧見額間清晰的紫筋。

四皇子許是氣急了,伸手朝著顧休休抓去,掌心還未碰到她的衣袖,便感覺一陣淩風襲來,似是裹挾著尖銳的硬物。

他本能避開,幸而躲閃夠快,才沒有被擊中。可寬大的袖袍,卻被那物什劃出一道口子,松垮垂在半空,略顯狼狽。

他俯首尋去,四處什麽都沒有,只有地上落著一顆孤零零的石子。

四皇子怒極反笑,沒想到在北宮中,竟有人敢當眾暗襲他,怕是嫌命太長了!

他正要呵斥侍衛,卻聽見背後傳來木履悠然落地發出的‘噠噠’聲。

這聲響不大不小,每一步都踩在絲竹琵琶音調上,仿佛披星踏月而來,如風卷舒雲,悠然自得。

是太子殿下。

顧休休擡眸看去。

燈火籠罩在元容身上,他原是一道漆黑的影,而後離她越來越近。

明明是九月的夜,他卻身著朱色大氅,骨節修長的手捧著紫銅手爐,烏發垂散在肩後,神情舒朗且倦懶。

蒼白微微帶著病態的臉龐上,含著淺淡的笑意,元容踏著足下的步履,如閑庭信步。

“子燁,她是孤的未婚妻。”

他說話時,看著顧休休,低聲在笑。

她原本因惱怒而微白的臉頰,此刻頓了一下,騰地紅了起來。

太子聽到了?

是了,他定是聽到了她方才未婚妻的說辭,那話語中分明有戲謔她的意味。

顧休休拿他做擋箭牌,只不過是想與四皇子撇清關系,省得旁人聽了那一聲阿休到處亂傳。

她看過太多打臉虐渣的言情小說,知道除了女主以外的任何女子,跟男主有牽扯,必定沒有好下場。

顧休休才沒興趣拿自己和家人性命,陪著他們玩戀愛過家家,既然其中有誤會,那她又不是沒長嘴,說清楚便是。

只是沒想到,她說話的聲音那麽小,太子殿下又離得那麽遠,竟然能聽到她與四皇子的對話。

被人當場抓包的感覺,真是尷尬的腳指頭都能摳出魔仙城堡了。

顧休休別過臉,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炙熱目光,盡可能平靜地笑道:“見過太子殿下。”

四皇子慢半拍反應過來,聽見元容喚自己的小字,眸底泛起一絲嫌惡。他很快斂住眉眼,指尖拂過被石子劃破的衣袍,嗤道:“皇兄說笑了,八字還未有一撇。”

聽著他冷嘲熱諷的語氣,元容卻面上毫無波瀾,仿佛一拳打在了軟棉花上,被忽視的感覺,令四皇子心中又氣又惱。

他垂眸瞥見地上孤零零的石子,想起什麽似的,略帶狐疑地看向元容。

劃破他衣袍的物什便是那顆石子,可到底是誰膽大包天敢用石子暗襲他?

石子是從身後飛來,元容又如此巧合地突然出現在他背後,怕不是瞧見他拉扯顧休休,元容便惱羞成怒了?

不,不該如此。

東宮有他的眼線,傳回來的消息道,前兩日夜裏,元容又嘔血不止。

瞧那蒼白的面容,分明是半只腳踏進鬼門關的人,怎麽可能有這般深厚的內力,能在眾人面前神不知鬼不覺用石子暗襲他?

四皇子皺了皺眉,正想說話,卻被顧休休打斷了。

她指著隨從手裏捧著的琉璃火珠,低聲道:“方才見您頻頻投望此物,想必您是喜歡此物。但小女這串手珠乃族妹顧佳茴的家傳之寶,只是前些日子小女身子不適,族妹才將此物借於我。”

“回去後,小女還要物歸原主,您若是實在心喜這串手珠,可拜手帖到永安侯府尋族妹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