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憨態可鞠的小臉控訴著陸宴長久以來對他的放任與暴行。

陸廷予也以為火候差不多了。

母親也總該心軟了。

他卻感到身後有什麽東西拽引著自己。

他心想這一定是錯覺, 自己實在不能在這個時刻松懈,不能錯過跟著虞舒月遠離陸宴的絕佳機會——

結果自己直接被身後的人拖拉著走。

雙腿拖過瀝青路,沿著一路留下明顯的刮痕。

小孩在咆哮著“你快放我下來”, 而大人在置之不理。

陸宴一手有力地抓在兒子的腰部,“陸廷予, 這就是你找到的解決辦法?拋下我,決心和你媽一起生活嗎?”

可人家小朋友就是不買他的賬。

小短腿在空氣中死命掙紮。

又似乎料準了選擇離婚的媽媽不會對待自己太過殘忍, 說不定總要幫上自己一把。

陸廷予呼喊道, “你弄疼我了,我媽的前夫!”

虞舒月本來還有些小沉重的心理隨著陸廷予口中默認的“前夫”一詞變得輕松明快起來。

有人還唱著”愛你孤身走暗巷“就已經學會了審時度勢。

陸宴作勢要打,陸廷予又鼓起腮幫子為自己爭辯道, “陸宴, 你是有什麽問題嗎?我不是人嗎?我不能為自己爭取嗎?難道我犯下了滔天大罪, 注定只能和你相依為命?”

虞舒月也適時出面, 平心靜氣地勸和, “差不多也就得了, 陸廷予並沒有參加我們之間的事,你放下他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放過一個賣父求榮的小孩?”

“陸總, 我不會與你爭奪孩子的撫養權,”虞舒月要不是站在這一顆梧桐樹下, 她早不管了,可她既然和這對父子還剩下這麽些羈絆,那她也不由得說兩句提醒的話,“這也就意味著你們在未來相處的日子還很漫長, 如果你這麽沒有耐心的話, 那日後漫漫長夜你又該如何過?”

“我怎麽過?”陸宴露出嘲諷的嘴角, “你現在想起我怎麽過了?”

虞舒月不想承受陸宴帶來的所有負面情緒, 她言簡意賅道,“要不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商量一下後續的離婚程序,陸總對任何條款有爭議的也可以找我的律師聯系……”

“哪天去民政局方便的話,你再聯系我也不遲。”

虞舒月換了只手,重新挽住包包,與陸宴體面點頭,也算是對過往的一種正式的告別。

可就是離別時的那一抹淺得不能更淺得笑容,又令陸宴心中充斥著虛幻的假象。

這也就使得下一秒的打臉來得愈發殘忍。

一輛黑色的商務汽車突然別在他們一家三口身前。

車門急匆匆地被打開。

梧桐樹蔭下出現了一道熟悉不過的身影。

來者不是別人,而是陸宴生平以來最痛恨的沈禹州。

可沈禹州就是那樣笑得打親切無害,“月月,要我捎你一程麽?”

而還賴在陸宴懷裏的陸廷予嘀咕起,“這不就是上次在爸爸社交圈子裏對我很是照顧的叔叔麽?”

“閉嘴吧你!”

這哪裏是好心的叔叔?分明就是喜歡別人妻子挖墻腳的小人。

陸宴方才稍稍好轉的心情再度轉入地獄模式。

而沈禹州絕對沒有照顧他心情的意思。

他非要在這個時刻下車,長身玉立地站在他們之間,提出了無人能拒絕的請求,“你實在不願意與我相處,我可以就送你到前面的地鐵口。”

“我當然沒這個意思……”

只是上次的事很丟臉,夫妻之間的隱秘又被捕捉。

反正種種的事情交織在一起,虞舒月一度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沈禹州。

“好,謝謝。”

虞舒月拉上了車門。

而車門外那張冷峻的臉已經沒了血色。

而陸宴懷中的陸廷予也趁機跑了出來。

車子已經走遠,耳邊唯獨剩下車子呼嘯而過的轟鳴聲。

眼見了沒有親媽在旁賦予的安全感,陸廷予立馬換了張面孔。

“爸爸,今天的事你聽我和你解釋。”

陸廷予一遍戳著自己的小手指,一邊局促不安地和自己父親講。

陸宴則是幹脆眼皮都沒擡一下,壓根兒就不想聽陸廷予的鬼話,“不是要和你媽一起離開嗎?”

“爸,那叫做緩兵之計,你懂不懂啊?”陸廷予一早就看出他爸被拋下後的無助與落寞了,他敏銳地捕捉到狡辯的機會,“要是我能守在媽媽身邊,那她是不是就不會像今天這樣被其他叔叔帶走了啊……”

虞舒月坐在沈禹州的副駕上,注意到了沈禹州寸步不離的灼灼目光,她隨口問道,“我臉上有東西?”

“不,就挺好看的,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虞舒月顯得不近人情,“專心開車。”

沈禹州笑容明朗,“月月,我沒想到你會這麽果斷地選擇離婚。”

而這又顯然等著自己說些什麽。